第十章 三个和尚没水喝（上） (2-2)

所以，越来越多的人选择做家政服务。不过阿姨也有阿姨的苦。首先很多人拉不下这个脸来，总觉得阿姨就是旧社会的佣人，干的是伺候人的活，总归低人一等，心理上有道迈不过去的坎，所以有些阿姨就特别敏感。而东家呢也同样有这种心理，有的难免颐指气使。其次，根据家政行业惯例，阿姨的工资都是按照做四休一来算的，也就是说月薪按26个工作日计算。这休息的一天，大多数阿姨回家打个往返是来不及的，所以家离的近的阿姨一般会选择两周回去两天，离家远一些的，一个月回去一次，甚至有些偏远地区的阿姨，为了攒假回家过年，也为了省来回的路费，一年就回家一两次。阿姨的年龄段，一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可是为了赚钱也不得不长期离家，自己的家人照顾不了，陪伴不了，却要照顾别人的家人。长期两地分离的状态，对各种家庭关系的伤害是长久而深入的，夫妻感情的疏离，母子/女感情的疏远，几乎不可避免。可是，生存是第一要务，许许多多的伤口被掩盖在淡漠的外表之下。

比如刘小兰，柳七后来知道，她的儿子是个混世魔王，由于长期缺乏父母陪伴和管教，几乎已经成了问题少年。刘小兰不得已把儿子送进了老家一所民办的私立学校读初中，每个月开销不菲。这也许是刘小兰把钱看得比天重的重要原因之一。

像张敏这样的，已经算是很幸运的。家在上海郊区，怎么样回去都方便些。但是她有她的苦恼。有阵子张敏每天长吁短叹为儿子找工作的事情发愁。她儿子在她眼里那已经是出息的不行了，但是也就是个二流本科的普通专业，一没背景二没过硬的本事，找工作屡屡受挫。柳七当时看不得张敏整日里愁眉苦脸的样子，随手在朋友圈吆喝了一声，没想到有个同学公司刚好招人，竟帮张敏的儿子解决了工作问题。这下子张敏简直感激涕零。她为了表示感谢从崇明背了半只羊过来，柳七当时刚好从窗户里看到张敏这个半老太太连拖带拽地拖着装满羊肉的袋子一路艰难过来，感到莫名心酸，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柳七请阿姨是为了抚育下一代，阿姨出来打工也是为了下一代。一个花钱买服务，一个用自由换钱，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

当然，像祁冰冰这种，那属于阿姨当中的奇葩。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本来牌面不算差，愣是给自己打了个稀巴烂。不过她倒是好在放得下身段，也知道要自食其力。只不过，也就在所谓的“东家”面前，她像个小绵羊似的，又能干又好说话，在其他几个阿姨面前，柳七也能想象她是什么样子。

本来这种阿姨间的激流暗涌，柳七是不想管的。但是矛盾这个东西，一旦发了芽，想要它自然消亡，是很难的。尤其在矛盾主体都是没有自省意识，没有调节主动性的中年阿姨的情况下，听之任之的结果，只能是愈演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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