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所谓的报应吗?”
李延东仰起头,任凭雨水打在脸上,这一生他杀过很多人,有好人,也有坏人,有老人,也有孩童,他从未想过这些人该不该死,他一直认为,这些人只不过是他人生路上的垫脚石而已,死不足惜,所以他杀人时毫不怜悯。
他一直将刀磨得很快,不是因为刀不够快,而是不想给人求饶的时间。他还记得第一次杀人的时候,那是一个妇人,怀里抱着一个哇哇大哭的孩子,他清楚地记得那妇人包袱里有一串珍珠项链,那妇人跪地求饶,哭得很伤心,只求能放过孩子,他当时的确犹豫了,但那串珍珠项链实在耀眼夺目,他不想错失良机,又怕那母女会将事情泄露出去,于是他咬了咬牙,将妇人和孩子都杀掉了。
正因为片刻的犹豫,他没能及时逃走,被一些自诩正义的人士追杀,险些丢掉性命。自此之后,他不再给人求饶的机会,以至于他渐渐以为,这些人不过就是些陪衬罢了,死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今天,自己也成了别人的垫脚石、陪衬,他从小就认识“报应”这两个字,却不知道“报应”这两个字到底意味着什么,现在,他似乎知道了。
李延东回想了自己的一生,忽然垂下了头,道:“我可以求你一件事吗?”
“说。”云天行道。
“放过我的孩子。”李延东的声音有些发抖。
“只有你的孩子才是孩子吗,只有你的你的孩子才是怀胎十月出生的吗,你可以随手杀死别人的孩子,却要我饶过你的孩子,你不觉得这很可笑吗?”云天行笑了笑,又接着道,“抱歉,李少阳必须死。”
李延东猛地抬起头,道:“饶了阳儿,我告诉你想知道的一切,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云天行摇了摇头,道:“李少阳必须死,除非你能让那些被他害死的人活过来,你可以吗?”
李延东垂下了头,身体在颤抖。
云天行道:“告诉我九殿阎罗是谁,我可以饶了你夫人。”
李延东冷哼一声,道:“不知道。”
云天行笑了笑,道:“你可以不说,不过,等你死后,你夫人没了靠山,多半会改嫁给何太急,到时你这李府怕是要改成何府了,这点你不会想不到吧,告诉我想知道的,我可以帮你杀掉何太急,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李延东陷入了沉默,半晌后,道:“我不知道九殿阎罗是谁,每次都是他来找我,给我分派任务,等事情完成后,给我想要的,仅此而已。”
云天行皱起眉头,道:“都到现在了,你还不肯说吗?那好,就让你夫人与何太急双宿双飞吧。”
“这是实话。”李延东大口喘着粗气,呼吸越来越困难。
云天行看他不像在说谎,到这种关头也没必要再扯谎,道:“在哪里能找到他?”
“我想去见阳儿最后一面,远远看一眼就好,之后我会告诉你想知道的一切。”李延东艰难地抬起头,语调像是在乞求。
云天行考虑一番,之后微微点头,道:“我可以带你去见李少阳最后一面,不过,你若是敢耍花招,我会毫不犹豫杀掉你。”
“多谢。”李延东挤出一丝微笑,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一步一步向前挪,身子晃得厉害,随时都有可能跌到,云天行紧跟其后,用剑指他着后心,以防他耍诈。
不过,这纯属杞人忧天,以目前的状况来看,他甚至怀疑李延东能不能走出后院,他想逼问李延东有关九殿阎罗的信息,但以李延东的性格,在见到李少阳前绝对不会透露半个字,他只希望李延东能坚持到那一刻。
然而,没走多久,李延东就摔倒在地,云天行心里咯噔一下,忙去探他鼻息,已没了呼吸,又试脉搏,也停止了。
“死了。”
云天行叹了口气,李延东一死,杀害父亲的真凶不知是谁了,他搜了李延东的衣物,只搜出几锭银子和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云天行有些失望,将银子收入怀中,向李少阳居所走去。
现在已是后半夜,雨势仍然很大,府内灯火大都熄了,唯有几盏长明灯笼在檐下发出惨淡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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