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他发现这位何千总虽才是六品的武官,但是谈吐状似粗鲁,却都隐含深意,十分有道理。
两日的相处,两人不知觉已是十分熟稔了,推杯换盏之际,不由称兄道弟起来。
何千总心里有数,他虽官居六品,但前途与这正途出身的进士根本没法比,且本朝文贵武轻,所以与之刻意结好。
这厢酒过三巡,孔知县屏退了歌姬舞女,那师爷林成儒知他有话与何千总私下相谈,也告罪一声,然后退下。
孔春晖见此间只剩下他与何千总了,直言道:“贤兄经多见广,可知为何我这衙门为何做下此事后,出了如此多的岔子?”
何千总明白孔春晖所指,虽未明言,但他知道这是孔县令在请教自己御下之道。
麾下衙役连连出幺蛾子,这孔县令自然头大。
何千总没急着回复,而是思忖了半晌,才捋了捋颌下的一副美髯道:“愚兄虽在营中管束几个部下,可是也与贤弟之事不同。”
“不知有何不同?”孔县令好奇道。
“想必贤弟也能想到,虽同属御人,但营中与地方事截然不同。军中主官有执断军法之权,营兵军饷俸禄皆由主官掌管,这命、财,二者拿住,那营兵怎敢有不服从者,所以为兄才说与县中大不相同。”
孔知县点点头,这点他也能想到。
营中军法森严,主官又有裁断之权,是以当兵的自然不敢不从。
而县中虽然也有条例管束胥吏,可官员就算要杀囚犯明白上都要上报刑部,职权上确实没有军中主官权重。
但这不是绝对的理由,所谓“破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单看他连陈塘庄那事都能盖住就可知一县长官有多大的权柄。
明面上做不得的,私下却可以放手去做,何为官官相护,朝堂的诸公也是一步步升上去的,些许小事岂能没有回护?
所以结症不在这里。
他不为所动,就听何千总继续道:“贤弟你这县中与他处还有所不同,一来你胸有鸿鹄之志,蛰伏两年,那胥吏最是油滑,少了恩威并施不好拿捏也是正常。”
孔春晖点点头,这点他倒是承认,若是袁成瓒那老儿做此事,衙役不管私下如何,起码明面上估摸着没有人敢与他作对。
“二者这般公人具是世袭在此,难免有与那般邪教愚民相熟的,我听贤弟言你做此事也是为了遮盖之前一桩案子,仓促之下,难免失了进退。”
孔知县赞同这话,要不是那张百川可恨,弄来那妖道搞出了一桩血案,他也不至于布置如此仓促。
只是这事情虽是张百川做下的,但是自己却还不得不为他遮掩,若是报了上去,张百川是死了,他的仕途也走到尽头了,属官犯下这种滔天大恶,他作为主官怎么脱的了干系。
想来这事,都坏在那张百川身上,不然自己从容布置,再逐步甄选妖人,那般该死的胥吏那会反弹的如此强烈?
他二人在此谈话,孔春晖忽然感觉屏风后有人影晃动,他心下诧异,看那身形该是自己师爷林成儒,他藏在屏风后干什么?
想罢,他跟何千总告罪一声,然后沉声道:“出来!”
说完,就见那屏风后闪出一人,正是师爷林成儒,他站在那欲言又止,彷佛不该如何开口,琢磨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老爷,夫人叫学生传话,说服药的时辰到了。”
孔春晖嘴角一抽,余光扫了一眼何千总,见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心里大为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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