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以为叔父读了一辈子死书?跟那儒家的穷酸腐儒一般,不懂得变通,拘泥于条条框框?”
县令颢之茅歪头含泪看向郅正,一脸的苦衷。
“叔父,咱们都是纯粹通透的人,小侄就直言不讳了,确实,小侄也以为叔父此事办的不妥,毕竟关乎关系数十万百姓的生计,更关乎叔父的性命啊,如果变通一番,事情将好办的多。”
郅正看看今晚能不能说通了县令颢之茅,依皇帝诏命,放了乌骓子雄。
“贤侄,你是家中老三,并非跟你亡父多有交流,今日叔父以你亡父的身份教你一个法家的道理,你且听好。”
县令颢之茅挺直身板,目光如炬,威严十足,颇有苍鹰郅都生前风采。
“愿听!”
郅正拱手低头静听。
“且不说法家先贤齐国管仲、晋国士匄、郑国子产、魏国李悝、楚国吴起、赵国慎到、韩国申不害、燕国乐毅、剧辛,就说这秦国商鞅。
当初为求变法,不惜与老秦旧贵族结不世之仇,渭水河边杀七百人,使的新法得以施行,深入秦国骨髓,死后更是被车裂鞭尸。
商君虽死,其法在,至今在,万世犹在,故,商君虽死犹生。
自高皇帝斩白蛇、入关中、封汉王、席卷天下,立我大汉国祚起,匈奴在蒙恬死后发展壮大,时常南下侵扰我民,如今历经冒顿单于、军臣单于、伊稚斜单于三代,势力更是不容小觑,其铁骑横扫我大汉边疆,无一对手。
文帝、景帝韬光养晦,以黄老之学,休养生息。
而今天子彻,雄才大略、文治武功,天降奇才,其志囊括宇宙、包含四海、扫清六合、席卷八荒,根据天子所的制定的国策、所重用的人才就观其肺腑也。
败匈奴,除北患,为千秋计,这是大事、大势,违逆者皆千古罪人也。
叔父自然明白,也自当遵从,要不然三年前蝗灾就不会自己想办法解决。
天子志大,前无古人,可支持天子志向的是什么?是钱粮,是百姓的命。
这匈奴草原之族不能一日而灭,乃是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的旷古烁今的大战。
如此下去,消耗两国国力,如此一来朝廷耗尽国库,无钱无粮,必然索之百姓,可百姓能有多少。
当今财富皆在世家贵勋藩王,如此来一来,想让那些世家贵勋藩王掏钱打仗,必然要付出代价。
叔父担心天子因灭匈之战,废弛了法、废弛了汉律。
丢一城一地,将士用命必然能夺回,可这要是法废了,丢了,再想找回、再想竖立,那可就难如登天了。
法、律乃国家基石耳,周殂于礼崩乐坏,秦伤于法政严苛,如今汉律适用得当,万民称颂,即便是尧舜禹在世,也未能编纂出这样的法。
叔父是担忧啊,这战争一日不停,法难施行,法一断,社会必然动荡,国家陷于危难,到那时,不仅仅是关西百姓遭难,恐怕整个大汉都要亡了啊。
可怕的不是无法、无律,而是有法不尊,有律不行,视若无存。
所以叔父要以我身,告诉天子,即便是这平凉有一万人,九千九百九十九人犯罪,敌人打来,我颢之茅依旧要杀了这九千九百九十九人。
只要法在,社稷在,百姓心安,这丢的地迟早能夺回。
叔父自知此事后必死无疑,只希望像你这的法家弟子,以后出仕做官,担当起法家应有的责任,尤其是在对外打仗之际,一定要坚守本心,保证汉律的权威,任何人不得僭越,即便是天子,他也不行。
再有,自天子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后,儒家遍地开花,一家独大,而法家的弟子是越来越少,叔父不是说这儒家不好,而是与我法家理念稍有不同。
学儒者,多乃世家公子,《礼记》曰: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
这就给那些权贵世勋之人以逃脱法律制裁的理由,而法好似只对百姓而设,律只为百姓而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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