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居然到今天才知道,不会吧?”
聊天界面中,陈南星回复的消息让方牧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到手机另一头她那副嘲讽的表情。
“当时你和我说被你们教导员罚写五千字检讨的时候,我还小小愧疚了一下。”
“拉倒吧,你会愧疚?你要有这么好心,小时候我挨揍就不会笑那么开心了。”
方牧坐在车里,胳膊拄着窗户,右手揉了揉太阳穴,想到这个克星要来洛良,他感觉头最少大了两圈。
“我说你毕业了不好好在F省待着,跑洛良这穷山僻壤的地儿干嘛啊?”
“关你屁事,就许你报效祖国扎根基层,不许我深入偏远地区为人民服务?”
“你个学新闻专业的,服务啥?”
陈南星回复消息极快:“要你管!”
方牧放下手机,心中盘算,就算是对方真来了洛良,估计也是留在市区的概率比较大,自己身在县城,距离洛良市区平日开车最少也要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完全可以用工作太忙当做理由推脱不见,至于等对方来了,以自己对她的了解,恐怕忙起来之后也不会太干扰自己。
陈南星长得很好看不假,从小到大更是没缺过大把的追求者,但这些对于方牧这个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人来说,都是浮云。
越漂亮的女人,杀伤性越大。
老祖宗的话都是有道理的....
方牧不再回复她,而是又将思绪转移到了眼下的工作上来。
远洋路消防站在这接近一个月的时间里被捋顺过来不少,但本质上的问题其实并没有得到太大的改变,自己新官上任烧起来的势头,也必然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消逝,这是客观存在的自然规律,而如何将整体环境重塑定型,归根结底在于人心,在于是否建立起完整科学又经得起推敲的制度。
就比如训练工作,若不是方牧每天都坚持严格按照既定计划施训组训,以这群小子的惰性,恐怕不出一个星期,就会回到原样。
即便之前与他们有过那番看似随意却又语重心长的谈话,但更多地是打消掉消防员对待训练的抵触情绪,并非能够通过一次谈话就让所有人脱胎换骨。
这就好比打鸡血,振奋只能一时,并不会改变本质。
天长地久才会水滴石穿,他从不相信所谓的一朝顿悟或是一语惊醒梦中人,真要是有如此伟力,这世界上也就不需要主观努力了,大家都躺在床上等着别人教诲就是。
因为这世界上本就没有任何一句话,能够让人醍醐灌顶。
真正叫人醍醐灌顶,大彻大悟的,只能是一段经历,一段长到足以刻骨铭心的经历。
压倒骆驼的从来不仅仅是最后一根稻草,更多地是在那之前的累积。
方牧觉得自己就是在做这项工作,他在不断地尝试往消防站的每个同志身上加稻草,为得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彻底压垮他们心中的一些错误认知,包括思想上的懈怠与松散。
眼下才仅仅是万里长征第一步而已。
虽然林野和自己私下依然无话可说,每次交谈仍旧是抱怨为主,抱怨天抱怨地,抱怨老天不公,抱怨时运不济。
但自己的老同学董绪则不然,从刚才的状态就能看得出来,他并非是茅房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而更像是一个等着被千金买马骨的落魄商人,之所以过去会消沉,完全是因为无人问津,缺的正是被证明的机会。
消防虽然转隶,但骨子里依然刻着军队的烙印,在任何一级领导眼中,个体的作用最多只会被认为是画龙点睛,集体的效能是否得到充分的发挥,才是他们最为在意的因素和关键。
董绪之前就毁在这上面。
远洋路各项成绩差,他也曾作出过尝试和努力,但奈何只是一个副手,谁会听?
再加上改制这件事对于基层来说是一场突如其来的考验,他自己都思想波动,还提什么力挽狂澜。
说穿了,他身边缺少的就是方牧这样的人,思想稳定,目标明确,既能让他受到鞭策,还能让他得到鼓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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