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金蟾 (3-2)

张生索性朝着一个方向走，走了没一会儿，就看到前面有个废弃的村落，断壁残垣中连棵枯树都没有。张生不喜欢这死气沉沉的密境，村口有块大青石，他就在石头上坐下来，取出一炷神香点燃，慢慢地往肺窍里吸那神烟。

“师弟，你在找我？”背后一个声音响起，张生却不回头，他的影身一样能看到背后出现的怪物，更别提真身化为影子，依然有着黑白色的视界。

那的确是一头蛤蟆精，只不过巨大的嘴巴上半部分还是人类面孔，脑袋顶上梳着道人的发髻。它从地下悄无声息地钻出来，头发上还带着泥土。张生不转身，蛤蟆精的双眼之中有着狐疑，长长的舌头吐出来，在张生影身背后隔空试探。

张生这才扶着身下石头慢慢转身，蛤蟆精把舌头无声地缩了回去。

“你在和我说话？”张生惊讶于一个勉强算是超凡生物的蛤蟆精有半张人脸，还会口吐人言。

“是呀，这里好久都没人来了。”

“你是哪位？”

“在下张法师座下弟子，万俟文。”蛤蟆精彬彬有礼地道。

“张法师？可是张秀真？”

“正是。”

“你是他弟子，怎么变成这幅模样？”

“你知道《偃师妖神经》吗？”万俟文用一种怅然的语气对张生道。

张生摇头，不动声色地道：“从未听过。”

“想必也是如此，当年师尊得了《偃师妖神经》六篇残卷，并没有献给门派，而是留下自己钻研。师尊有六个弟子，各得一卷，我拿到的是《天妖化骨诀》。师尊原本是让我们钻研其中的妖族法术，整理内容，可是我一时没有忍住……”

张生也不接话，双眼定定地看着万俟文。

“《天妖化骨诀》能化身妖神，我选了三足金蟾，这妖神成长起来可以吞天食日，有着莫大的神通。

你不要笑，妖神的法子人类不能比，三足金蟾吃掉任何东西都可以增长功力。”

“所以你就把密境里的人都吃了？”

“那些不是人，只是草木变化。”万俟文辩解道。

“可你怎么忍心？”

“我饿呀，能有什么办法！”万俟文忽然激动起来，大声道：“你别以为张秀真是什么好人，他给我《天妖化骨诀》就是想让我偷偷修炼。我修炼了，他又把我关在这里，说是为我好，实际上却拿我当试验品。

那些草木变成人，就是他干的，你以为我想吃？明知道是假的，可是口感、味道……

很有嚼头的你明白吗？”万俟文双眼迷离，看着张生的神色，就像是一盘美食。

“很有嚼头？你还真是块当妖魔的料啊。”

“那又怎样！”万俟文双眼之中戾气都要溢出来，他恶狠狠地道：“张秀真假惺惺的，不肯亲自下来抓我，就派你来？我闻到了，你也修了妖神经，修的是哪一卷？我告诉你，你也抓不住我……”

万俟文身体低伏，想要往泥土里钻，可是只听他惨叫一声，又从泥土之中遁出，在他的身体周围，密密麻麻的藤蔓从地下钻出来，枝条摇曳，把他困在中央。

张生从大青石上站起，一步走下来，他面前的藤蔓自动让开，张生一步步来到万俟文的面前，伸出手。

“你别杀我！我告诉你《天妖化骨诀》！”

“哦？”张生停下手。

“张秀真绝对是要害你，你饶我一命，得了《天妖化骨诀》就立刻逃，逃到南方去，我有一个门路，你去找茅山派的天师。”

“哪位天师？”

“茅山只有一个天师。”

“那我明白了，原来你本就是他们的人吧。”张生一下子想通了，万俟文被关了六十年不知外面世界的变化。他直接想到去找茅山派天师掌教，那就是当初原本认识。茅山离着黑水行省多远？万俟文凭什么认识？

六十年前，星宿观连电话都没有。

“你不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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