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苍眼皮发涩,从迷津道街道治安管理处驱车出来,他看到马路两边的路灯像水墨画上一朵朵揉开了的花,打在墨黑色的画纸上。
他捏了捏睛明穴,扭转方向盘驶上了家的相反方向。
监控像素不足,拍到的人像很模糊,可是根据身上的服饰、发型和身材,他肯定那是黄一朵。
10月11日晚上8:35,酒吧街牌坊入口,她孤身走在趁着夜色寻欢作乐的人群中。
她不是死于一周之前,迷津二十二巷就是案发的第一现场。
那么胃部的解剖结果又是怎么回事呢?难道说,她的内脏在一周前就已经停止了运作吗?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也不相信。整个案件已经越来越飘向超自然的方向了。
既然这样,那他决定再跑偏一点。
车子驶到帝苑豪庭车库入口,训练有素的保安截停了他,询问他要到哪一户找谁。
厉苍不情不愿地报了厉笙的姓名和房号,保安还不肯放行,非要他打电话给厉笙确认,他也只能照办。
这曾经是他的家。
厉笙站在家门口等他,他一出电梯门就看见了他。
厉笙嘴角微微抖了一下,像是想笑,又没有笑出来:“你很久没回来了。”
厉苍别过脸,从他身侧钻入了屋门。
家似乎还是那个家,又似乎不太一样了,厉苍环视了一会儿,记起是墙上的挂画和真皮沙发换了,博古架上多了几座奖杯。
将近十年,这点变化其实可以忽略不计。他这次突然夜访,也不是为了叙亲情的。
“我给你倒杯茶吧……”
厉笙快步走向厨房,厉苍叫住他说:“不用了。”
“汽水?咖啡也是有的。”厉笙又打开了冰箱,殷勤得好像厉苍是父亲,他才是儿子。
“我问你点事就走了。”厉苍表明了此行的意图,“你怎么知道尸体后脑上会有针孔?”
“真有?”厉笙已经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罐冰咖啡,“我……猜的。”
“猜的?”话音的上扬表示了厉苍的怀疑,但是,不是猜的,又是什么呢?
“嗯……我书里,写过这样的死状。”
厉苍好比活生生吞了个枣核,这件事情越来越不可思议了。他缓了缓说:“那,在你书里,死者是怎么死的?”
“你真想知道?”厉笙将那罐冰咖啡放在了餐桌上,低下了头。
“说说看。”
“被妖兽杀死的。”
“哈!”厉苍本能地笑出了声。
他肯定是疯了才会来问这个老疯子。一把年纪写这种中二妖兽小说的思想能正常吗?不是癔症发作就是精神有问题。
厉苍转身走向门口:“行吧,我知道了。”
“啊,等等!”厉笙叫道,“那个,程骞要的书,我准备好了,本来想明天给她寄过去,要不,你顺手带回去?”
厉苍本来不想顺这个手,想想还是算了,快递员会把快递放在快递柜里让他们自取,到时还是得下楼去拿。接过厉笙递来的一袋子书,厉苍快步离开了这个童年时期的伤心地。
厉笙跟出门外,只来得及看到电梯门合上。他关上门,走到餐桌旁坐下,把那罐冰咖啡握在两掌之中。
他合上眼,回忆断断续续地带着雪花和糙点出现在脑海中。
妻子徐凤在19年前去世,这是一个时间节点,厉笙越往前回忆,此前的记忆越是支离破碎。
就好像,在妻子去世以前,他的所有记忆都是不完整的。
他为此去看过心理医生,得到的解释是这是伤心过度的应激反应,大脑潜意识地回避与妻子有关的记忆。
可是,他发现他所忘记的不只是与徐凤有关的事情。似乎还有某些很重要的事情被遗忘在记忆深处。
为了缓解痛苦,他在9年前厉苍离家服兵役后开始写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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