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阴阳造化 (2-1)

当夸父尸鬼重回幽门，腾蛇道种身首分离，战局已然尘埃落定。

满目疮痍的战场，洪水遍地、尸骸无尽，为巫族古战场再增添一份幽冥鬼气。

高浩勉强支撑着身子，来到最惨烈的交战场，风涌水盛，大地被摧残的面目全非。他先是把韩鹿交给手下，将其带回落星池疗伤。

一位拥有高级巫术至尊的道种，竟然耗干所有道气，百骸千穴空无一物，韩鹿的确到了极限，若非诡目最后一击，他今日便要陨落在落星池。

但大道有衡，否极泰来。本来修行已经停滞不前的巫尊，气海丹田竟然泛起丝丝振动，从天地中吸收新的道气，更为精纯与凝固，弥补撕裂的伤口。这是突破瓶颈的征兆！

以韩鹿的天赋，到达此种程度已经是天赐机遇，再加上他心中仇恨纠缠，矢志不渝，经过无数艰辛才有今日。本来想着此生报仇无望，垂垂老矣，生命到了暮年只能安心接受。却想不到在落星池施展一生最为强大的道术，与不可能战胜的劲敌对拼，成为斩杀血塔二主的主力人物。

灵甄有多强？看着地上那颗数米宽的蛇头，凌乱在她尸体周边恐怖的宝物，就晓得她有多么难对付，若非是一系列消耗，玄蛇蟒灵被杀戮殆尽，以她的防御能力，谁都无法对其造成致命伤。

有此一战，韩鹿修行关隘于生死一线间打破，拥有再度前行的机会。这既是命运的改变，也是修行的真谛。

修仙之路，到底是怎样的？寂寥，孤独？亦或是无情。每个人的答案都不一样，纵然高浩有着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与先知一样的知识，但在真正踏入修行后，尸鬼内心的孤寂是永不停歇的诅咒。

每一次战场胜利，代表道种实力的提升，以及诅咒的加深。直到现在，高浩觉得自身情感已经薄弱到极致，除开利益与领地几乎难以产生情绪波动。

但普通人不同，他们有血有肉，有情有恨。

看看被抬走的韩鹿，即使昏迷，身体不停颤抖、血肉模糊，嘴角却露出最真挚的笑容，神色却流露悲哀的追忆。

大道对所有生灵都一视同仁，不会因为畏惧死亡就延缓它。但修行者不一样，他们如果只是平平淡淡按部就班地前进，没有一丝丝可能性。

因为普天之下绝大多数人是平庸之人，天赋、才情、背景，有一些，但不多。像曦娅、玄姬这样的人物，绝对是凤毛麟角，即使她们，也仍有自己的劫难与困惑。

这乱世中，没有轻松的人，更没有轻松的道路。决定道种修行的，很大程度是为何而战。

韩鹿为报血仇卧薪尝胆，玄姬隐藏惊天秘密，曦娅光复九荒之地，甚至幽峒为践行仙孽之路，岚瑶妄图重现上古巫族辉煌。每个道种都有他们坚定的意志，持之以恒，不停向前。

“我呢？”

站于尸骸遍地的战场，看向江河洪流向东卷去，埋葬雪原三位赫赫威名的道种，堂堂云荒府，能扰得天翻地覆的人，还有多少？江山如画，豪杰无算，他一一埋葬。

摸了摸自己空洞干涸的躯体，生命力重塑至魂火，号称尸鬼的异端，为众生带来死亡与寂灭。要说没有失落与悲鸣，那是不可能的，当摸到第一缕华发之时，人都会心有感触，更别提他降生以来直接变作这幅鬼模样。

想着想着，随后仰天大笑，人总是贪心不足，有的不愿意珍惜，去追寻无缘之物。

能够晋升道种已是天之大幸，还计较这，计较那，有些过分了。既然幽冥接受他，那他就属于幽冥。

血祖行道的大典，舞起一支死亡旋风，似乎会让道界的走向更为有趣。

大能们争锋，暗中棋局摆布，他管不了。管好自己的事，不停向前，直到有一日，他不愿意干的事，没人能够再强求，便是逍遥。

“故问我的大道是何？纵然幽冥之路，亦有仙途，长生久视乃吾愿，红尘人间敬明月。

活下去！”

高浩只觉心中畅快无比，周遭无数幽冥之气汇聚而来。体内万法汇聚，幽冥鬼炁在体内流转不歇，却无法侵染身躯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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