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航父亲回家安葬的仪式已经做完,活动延续了几日几夜,鞭炮炸出的红色碎屑,厚厚的一层又一层铺满了地。
余航从小在芦花边长大。浅滩旁的芦苇,一簇簇生得茂盛,却因那空心的芦茎而随风摇摆。
沿着浅滩再走一段路,便是余航家的祖屋。程成看着余航一次次地跪下给祖先们磕头。
祖屋前的空地上,长着艾草和各种不知名的小草。程成找了棵树下,在旁边拿来几块红砖垫在地上,随意坐了,从背囊里拿出一听啤酒打开喝了两口。
余航走出祖屋,在程成身旁坐下。他是滴酒不沾的人。
“最后借一次你的肩膀靠一靠。”程成歪过头去靠着余航,又喝了两口。
她喃喃说:“我曾经以为,在美国赚到一笔钱,回来了或是我们做点小生意,或是买个小小的房子,一起把日子踏踏实实过好。可是我忘了,有一种天上的鸟,即使落难被淋成落汤鸡,也不会属于哪个草屋的。”
天空湛蓝高远,像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一样,穿过枝叶的微风轻轻吹起她额前的发。
“我在想,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你的?大概是从听到你对赵飞说那句"我从来不参加这些无聊的比赛,都是些什么虾米蛤蟆在比赛跑步"开始的吧。你那个清高的样子,配上那句话实在有趣极了。
程成从背囊里拿出一个信封,又从里面抽出一张写了许多英文的纸,纸里散落出几张钞票。
她把钞票拾起来放一边,笑说:“我还听见你跟赵飞说,这是什么垃圾翻译,也好意思收钱。所以,我一直留着你付给我的这些翻译费,不好意思花呢。”
她打开那张纸,仰头欣赏了一遍上面那些英文字,说:“这是你在我的垃圾翻译上做的修改。在美国的时候,我一直带着。”
余航将那张纸取过来,放在遍是尘土的地上,他握住程成的手,将他纤长的手指从她的指间穿过。说:“程成,我挺可笑的吧。”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程成说:“你还记得吗?你让我做你女朋友的那天晚上,我信心满满地说,"你怎么知道有一天你不会真的爱上我呢?"
哈哈,我才是那个比较可笑的吧。”她目光如星地笑。
“程成,你不要对我笑。”余航闭上眼睛。
“不对你笑,难不成要对你哭吗?当然是可以大哭一场的,但是老话不都说了吗,哭有什么用呢?”
余航打开她凉凉的手掌,把自己的脸伏在上面。
程成感觉到掌心湿湿的,说:“你知道吗?丁蓓蓓当年跟你分手之后,在宿舍哭得很伤心,我特别纳闷地问她,被分手的明明是余公子,你为什么那么伤心啊?今天被分手的明明是我,你就不要难过啦。”
余航说:“程成,即使这件事情我能给自己找理由,丁蓓蓓的事情也是我对不起你。”
程成说:“你何不去向丁蓓蓓道个歉,人这一辈子,缘深缘浅,她到底也陪过你那么一程,不再来往是小事,能不结的怨就不要结了。”
“余航,让我们来个告别仪式吧,正式一点的。”程成说着,从背囊里拿出几叠外币钞票。
“这些是我在美国赚到的钱,虽然不是你愿意的,但没有你就不会有这些钱,今天我都带过来了。”她把一旁的那几张翻译费钞票和那张写满了英文的的纸拿过来,一并放在了这堆外币的上面,说:“这些钱要么你全拿走,要么就都烧了罢。”
“程成,你可以拿这些钱去做许多事。”余航哀哀说。
“钱,我再去赚就是了。”程成拿出来一个打火机,按下去,那小小的火苗呼呼向上窜着。
“你用假钱祭奠你的父亲,我用真钱祭奠我一厢情愿的,死去的爱情。”程成将火苗移到那些纸币边缘。
打火机被余航猛地按灭,他大口喘着气,说:“好,这些钱我拿走,你不要这样。”
程成把打火机扔在了地上。
余航木然问:“程成,你相信来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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