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花窗外明亮的日光斜斜地照进屋子,光影从贺书礼的背后开始笼罩,晕出朦胧浅淡的光晕,他穿着浅色的宽袖衣裳,愈发显得单薄孤傲。冷致的面颊上,他的唇角抿成一条冷漠的直线,仿佛吞了一肚子的话不曾倾诉。
王氏眼前是儿子瘦弱的身影,脑子里回荡着季清欢说的每一个字,顿觉心如刀割,眼眶登时泛了红。
王氏恍然想起自己几年前,为求贺书礼长寿,她还特地找法师看过风水种下了花桃,而如今呢,她给儿子挑的未婚妻却骂他残废,盼着他死,情愿装病也不肯嫁他。
曾经高入云端的天之骄子,如今成了刘小娘子心里的烂泥。
王氏以帕捂面,潸然泪下,胡妈妈立刻清场,季清欢等人默默退下。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王氏才红肿着眼睛从屋子里出来,送她的胡妈妈面带笑色,温声地宽慰着。
待王氏走了,胡妈妈才朝季清欢招招手笑道:“三爷叫你。”
季清欢脊背发寒……
贺三方才一定是看见了她跟胡妈妈之间的小动作吧!
季清欢忐忑地进了屋子,刚绕过屏风,人都还没看清,就听贺书礼冷声道:“跪下。”
噗通一声,季清欢非常没骨气地跪下了,脑袋埋得低低的,瓮声瓮气道:“奴婢冤枉啊。”
早知道就自制一个“跪的容易”。
“……”他什么都还没说呢。
贺书礼食指笃笃地敲打着扶手,嗓音慵懒道:“谁准你自作聪明的?”
季清欢眨巴着眼睛,大脑快速地运转着,贺三瞧见她的小动作了吗?没有瞧见吧?管他看没看见,反正肯定不能承认就对了!
季清欢急中生智,答非所问道:“刘小娘子出言不逊,其实奴婢当时本想冲出去说‘你这贱婢也敢轻视我家六爷’,不过奴婢到底是凌霄院的丫鬟,恐粗言污语伤了三爷脸面,才用了叫她认错人的斯文办法。”
萧山语塞,嘴角直抽抽,这是斯文办法?他怎么觉得这比指着刘小娘子的脸骂娘还折辱人呢?
过了一会儿,贺书礼眯着眼盯着殷红豆黑溜溜的脑袋,声音低沉道:“季清欢,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季清欢汗毛倒竖,大事不妙了!这可是贺书礼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贺书礼颖悟绝伦,但又十分高傲自负,季清欢若是承认她看出了他内心的脆弱和无助,并替他在大夫人面前说话,一言不慎,就会激怒他。
季清欢权衡利弊之后,还是选择装傻到底,她垂首低声道:“奴婢知错,可是奴婢的错是情有可原的!”
贺书礼转着手指上的玉戒指,冷声问她:“你如何情有可原?说我听听。”
季清欢一本正经道:“那刘小娘子蛇蝎心肠,咒骂三爷您,别说奴婢了,便是长期跟在您身边的萧山也看不过眼去——萧山你说是不是?”
季清欢抬头看向萧山,抛去一个恳求的目光。
萧山不期然与季清欢对视,面色浮红,扭过头道:“是、是的。”
季清欢咧嘴一笑,又看着贺书礼一脸愤懑道:“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这么优秀的三爷。奴婢自然想看她天打雷劈、后悔不迭的样子。”
季清欢语气微顿,绞着自己的衣袖,噘着嘴小声道:“再说了,三爷不是也没阻止奴婢么,如果奴婢做错了,三爷当时就该罚奴婢,说明六爷是默许奴婢的,是不是呀……”
她轻柔的尾音微微上扬,如软羽扫过心田,挠得人心里发痒。
贺书礼勾起唇角,这死丫头,惯会答非所问和倒打一耙,他索性顺着她的话反问道:“这么说来,是我跟你同流合污了?”
季清欢忙不迭地摇头道:“没有没有,三爷德人天游,秋月寒江、白璧无瑕,冰清玉洁、耿介不阿,怎会跟奴婢沆瀣一气?那都是奴婢自己的主意,三爷是云中白鹤,不屑于与这等腌臜之人计较。三爷是君子,奴婢是真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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