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贺书礼离开轮椅,站得并不是很稳,他的脚尖微微发颤,冷冷地看了季清欢一眼,半晌才道:“好。”
季清欢推着轮椅跑了起来,放在庭院尽头的松树旁边,像是要把轮椅藏起来。
等季清欢了转身跑回来之后,贺书礼冷着脸问她:“为何放那边晒干?”
指着远处的松树,季清欢轻微喘气,睁眼说瞎话:“三爷您看啊,那松树长的多好,都要参天了!而且这边地上寸草不生,说明那边阳光好,放那儿肯定干的快!”
方丈轻咳一声,温和笑道:“我这院子常常有人打扫除草。”
季清欢眨眨眼,立刻又道:“太阳东升西落,松树和宝云寺西边的大钟鼓方向一致,等三爷一盘棋下完了,这边受到墙壁和院外树木的遮挡,所以由此可知阳光肯定不如那边充足。”
贺书礼坐在石凳上,冷哼一声道:“就你歪理多。”
季清欢咧嘴一笑,端起陶瓷茶杯道:“奴婢再给三爷泡一杯茶来。”
贺书礼没做声,季清欢拿着茶杯就去了,用开水泡了一杯茶送到他跟前。
方丈已经摆好了棋局,他执黑子。
贺书礼白皙的食指和拇指之间捏着白子,与他的肤色映衬着,明亮的日光下,有别样的美感。他一身浅色的宽袖衣裳,冷峻飘逸,微微着低头,纹丝不动地盯着棋盘,浓密的睫毛扑扑地扇着,认真投入的样子,精致如同画里走出来的仙人。
过了半刻钟的功夫,寺院里虫鸣鸟叫,微风轻拂,送来泥土草木的清香,贺书礼捏子的手终于动了,他嗓音微哑道:“此局与别的局不同,眼看着危机四伏,走哪一步都要殒命,实则可夹缝求生。非一步可破。”
方丈花白的眉毛抬了抬,目露惊喜,道:“怎么说?”
贺书礼落下一颗子道:“方丈下。”
沉思片刻,方丈谨慎地落下一颗子。
贺书礼继续道:“方丈再下。”
方丈思忖许久,再落一颗子,贺书礼还是那两个字:“再下。”
方丈落子又落子,傅慎时道:“继续下。”
话音刚落,他唇角不经意地翘起,已有必胜的把握。
对方步步紧逼,方丈沉迷其中,额上汗涔涔,他下了最后一子,贺书礼尚未落子,院外就来了不速之客。
刘小娘子领着丫鬟走了过来,打断了对弈的二人,先问方丈安好,又看向衣袖宽大,丰神俊秀的贺书礼,她小口微张,美眸微瞪,面色浮红,惊艳得忘了见礼。
季清欢赶紧捧起茶杯,双手奉上,温声道:“三公子,喝茶。”
贺书礼执黑子的手滞了一瞬,这称呼倒是陌生,他瞧了季清欢一眼,随后接过茶杯,搁在桌上,淡声道:“一会子再喝。”
刘小娘子盯着贺书礼宽大的衣袖,观其举止文雅大方,气度贵不可言,风采神情不凡,再凝视他轩然霞举的容颜,如黑琉璃般晶莹的眼睛,眼里只有着冰冷,眉宇间有着尊贵和傲气,散发出一种特殊的贵族气息,许久才回过神来。这便是三皇子秦晏,飘逸无烟火之气,如天上谪仙,非常人可比。
刘小娘子慌忙垂头掩饰,顺着季清欢的称呼,福一福身子红着脸道:“公子有礼,远远地看见方丈与人下棋,一时好奇,便走了进来,倒未注意到是公子不是方外之人。”
季清欢翻了个白眼,这位刘小娘子就算错以为贺书礼穿的是道袍,难道萧山跟她的衣裳也认不出来?分明就是富贵人家家仆的打扮嘛!
季清欢同时也同情着贺书礼,这位相看的小娘子当着他的面咒他死,却期待着见别的男人,并且付诸实际行动,婚后头上可就要顶着一片青青草原了,真是绿帽可期呀。
方丈仁爱慈善,并未戳穿刘小娘子不入流的把戏,只笑道:“无妨,这一局棋也快下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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