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看果林 (2-1)

一夜赶路，又到日光灼目，墨羿的眼中方出现那一片果林，只是此时还没有果实，只有花朵与花蕾，红的，白的，起伏于一片山地之中，甚至有些仍在孕育之中，等待着时节。

最高的山坡，远远地可见一间小屋，孤立在众山冈之中，犹如小庙。一条小路自远处而来，弯弯曲曲，与小屋相连。

墨羿胸怀一开，笑了笑，顺着小路走近小屋，简陋的木门一推，一个小老头从床铺显得吃力地坐了起来。

“又是你个放牛的小娃呀？”小老头说道，等转身看清了门前的墨羿，却是小小的一惊，似乎这里已经很久没有大人来过了。

墨羿微微一弓身，迈步走近屋内，道：“老大爷，是万剑门的杜门主让我过来的，他让你去万剑门领取一些银两，好回去养老，以后就不用过来了。”

“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小老头伸长着脖子，面的经脉都凸了些起来。

墨羿这才明白这小老头的耳朵有些不好使，便又加大嗓门复说了一遍。

小老头显得很感激的样子，说道：“杜门主是个好人啊！不过，让你这么个年轻人过来，就是太可惜了些。其实这里没啥，耐得住孤独就行，等习惯啦就好了。”

说着，小老头便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背着一个小布囊走出了这间小屋，又弓着腰，一步一步走下了山，又顺着小路一点一滴地走远，走出了视线。

此刻，远眺前方的一片开阔，墨羿油生一种高远之感，可也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寒凉，从遥远而来，又向着前方的遥远而去，不过，这种寒凉却并非身处高出的孤独之寒，而是命运的沉沉之感，犹如无垠的水域，而他只能一直在水中奋力地游。

放下这全部的感触与心境，日后与他相伴的便是眼下的这片果林，此地空气清新纯净，地表滋润，生长条件显然优于别处，想必这些树结出来的果实也是格外的清香甜润。

不过，此地归万剑门所有，果实再好，也只需一个耳聋的小老头看看就行了，而他来此，自然是取其静，取其灵，挑战一个又一个静谧、磅礴而又无比凶险的不可见世界。

墨羿盘坐下去，双目缓缓闭，此刻，他并不急于进入意境中的世界，那需要一个缓慢的过程，这些天吸收了很多，似乎又什么也没有，因为那是一个个玄妙，而他还只是个门外人，还有太多的环节和门槛需要他耐心地迈过。

而这就好比许许多多凌乱的字体，你知道它们都代表着某个意义，可只有将它们有秩序地连在一起，组成篇，读懂了，融入在血液、记忆和思维里，便才是真正属于你的，之后才能操纵它们，运用它们，替你解决心中所思所想的事。

一旦进入一种意境，一日便只是一瞬，偶尔他会起来，可更多的时候他都是一动不动的，时间就如同流水般从他周围悄无声息地飘走，一周，两周……一月，两月……

有过大雨滂沱；有过最黑的夜电光一闪，顷刻间亮如白昼，接着便是地动山摇；有过从另一极世界中挣脱，群魔吞噬，极度的恐惧中，或许只需万分之一的一秒，一个人的魂魄从此便留在遥不可知的某个地方，成为一群妖魔的食物……

当初新生的翠绿已是一片繁茂，娇嫩的花朵，红的、白的，已是累累硕果，白嫩的桃子，小小的杏子，一整串的琵琶，压弯了树的枝丫。

时间已过去五月。

之前看林老人说的那个放牛的小娃，在老人走后三日曾来过，一看见墨羿便问，“那个爱讲故事的老爷爷呢？”

墨羿说：“老爷爷已经走了，不会再回来了，这里以后就由我看管。”

放牛娃沮丧了一下，而后说：“老爷爷在时，不关会讲很多好听的故事给我听，这里的果子我也是可以随便吃的，有时候，老爷爷还会给我一块很甜的糖。”

墨羿说：“那以后你还可以过来玩，这里的果子你还可以随意吃。”

放牛娃并不快乐地笑一下，然后从树摘下一棵桃子，骑着黄牛走了，就如同当初看林老人走的一模一样，慢腾腾的，越来越远，然后完全消失在视线中。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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