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告别式 (2-1)

【七】、

这里比我想象中还要大，一进门引入眼帘的是非常笔直通透的三条过道，三条过道后又是横向的三条，每条过道左右两侧是抵满天花板的箱柜，这里就像海港的集装箱口岸，除了箱体是冷冰冰的金属色。

7*5*2，这仅仅是半条通道容纳的数量，粗略估算了一下，这里少说也躺了千把号人，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气味，有点像新冰箱刚通电时的味道。

好在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在每排通道的打头位置，挂着一个类似平板电脑显示屏，上边依次排列着坐标和人名。

操作很简单，有搜索功能，只要把名字打进去，很快就显示出在第几排第几列第几层，然后会显示出一个“提取”按钮，我毫不犹豫的按了下去。

不远处传来一阵“咔咔咔”响声，在这静谧的环境里显的无比清晰，我径直走了过去，看着箱阵像魔方一样把最顶上的一块旋转下来，看上去有点像机械停车位，只不过构造更精密些。

头顶上的LED打下惨白的灯光，我看见停在眼前的箱子上有个拉手，从箱子的缝隙里四溢出淡白色的雾气，我觉得我应该带个口罩来就好了。

拉开时超乎想象的无比顺滑，箱体只能划出1/3，另外有个担架一样的塑料板是可以完全伸缩的，尸体就躺在这块板子上，随着萦绕的白雾散开，渐渐露出冻成青色的**。

【八】、

我的第一反应是死了得人和活着得人有什么区别吗？可当面前死者的五官随着雾气消散清晰起来，这才让人觉得面前躺着的是曾经活生生的人。

“hi，”我轻声打了个招呼。

面前冷冰冰的人周身搭着一条白色的布单，我轻轻掀起一角把脸露了出来，眼前的他微阖双眼，但却没有完全闭上，从露出的缝隙里能看见一条漆黑的瞳仁，皮肤失去光滑，更像是一块冻硬的肉，上边布满淡紫色的毛细血管纹路，看上去如同蜘蛛爬过似的。

“对不起，”我深吸一口气作为开场白，如果夺去一个人生命需要道歉的话。

这会儿我知道他不会再和我争论了，曾经吵得不可开交，尤其是最后那次摔门而出……其实我们之间没有对错，有时候甚至是为了争吵而争吵。

我轻轻叹了口气，为什么你就不能迁就我点呢？要知道当那次你永远离开后，每个夜晚我都会守在窗前彻夜长哭。

是的，亲爱的，曾经的我如此深深爱过你。

【九】、

我们之间或许没有对错，回过头看，所谓那些争吵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或许是激情不在，当互相伤害成为彼此的调剂时，也许已经注定难以挽回。

我看着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庞，手指轻轻划过冰冷的唇，曾经温热的气息此刻已经寒冷如冰，一如早已冷却的心。

“你不该……不该离开我……”

我喃喃自语：如果你不离开我，如果你遵从你在幼儿园就许下的承诺，那这一刻我们应该是在温暖的家里，窝在沙发上环抱着彼此，吃着外卖刷着那些无聊的偶像剧。

不过——就算你违背了诺言，我也会遵守，因为这是我们今生的约定，还记得我对你说过什么吗？你还笑我幼稚：

“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

而你是怎么回应我的，你还记得吗？你可能早就忘了，那是你要我的第一晚，你说：“从今以后，就算我死了，我也不会对不起你！”

可是，可是，你却爱上了另外一个人，然后像其它想要分手的情侣一样，开始疏远我，冷淡我，找小事和我争吵，而那时我甚至都不知道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而那时我已经怀了我们的孩子，一个悦动在子宫里的精灵，我能感受到生命的奇迹，却也能感受到你带给我的冰冷，尤其是你无动于衷的眼神！

直到分开后第二天，我看到朋友圈里你和另外一个人挽手甜蜜的微笑，而那笑容，也曾出现在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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