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刚刚出现一片曙光,吵闹和谩骂声就开始响成一片。这是郊区杂乱的农家院,很多外来的打工者就居住在这片。四五家甚至六七家挤在一个小小的农家院内。每天,因为共用院内那两个有限的水笼头,总是会发生争端。虽然在这里居住有段时间了,但是噪杂的声音和脏乱的环境还是让穆今华感到难以适应。她洗漱完毕,将一头斑白的发齐整整地在脑后束成发髻,然后,端着昨晚接来的水,拿抹布竭力揩拭桌椅,使那沟横交错的桌椅稍微看起来干净一些。
背后传来脚步声,她扭过头,一个带着草帽、挽着裤腿的老汉弓着腰进来。她忙站起身,把门插上才道:“回来了,怎样?有没有人跟踪安安?”
老汉摘了草帽,一头花白的头发露了出来,摇摇头,洗干净手,方才端起桌上早已晾好的茶轻呷了几口:“没有人跟踪,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要随时准备搬家。”
“行李都是收拾好的,随时可以搬。”
“姁儿呢?”他探身张望里屋,双手忙着将卷在脚踝的裤脚放下。
“还睡着,你天没亮就出去时我就叫醒了她,衣服给她换好,她又睡过去了。”她走过来给老伴弹身上的尘土,犹豫着开口:“安安她昨晚一点多才回来,天不亮就出去,一天睡不到三小时,这么熬下去,孩子身体受不了啊!于拓…”
“住口!”他低斥,快步走出门四处看看,绕了一圈回来,将门关上,“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我的本名。”
她也有些后怕,好一会儿才道:“她爸,安安这么大点孩子天天在外打工,太辛苦了。再说她脖子上的旧伤又犯了,还不敢给人看到,大夏天的还穿着高领衣服。咱们是不是想办法弄点钱,给安安做手术把伤疤去了?”
他摇头:“能卖的早就卖了,哪儿还有钱?”
“我听说海淀好多村都在搞拆迁,要不,你去打听打听,看咱给安安落户的村里是不是也纳入了拆迁范围……”
“胡说八道!”于拓气的直哆嗦,“那就是咱花钱给安安落一个户口的地!你撺掇安安去争财产,把姜振华那些畜生引来了怎么办?他们要知道安安还活着,还不把安安给生撕了?”
穆今华这才觉得后怕,不禁落下眼泪:“我看安安早上出去时几乎是一步步挪的,她那么痛又那么累还要去赚钱,我实在是看不下去啊!”
于拓叹气,心疼又无奈。
穆今华揩拭眼泪:“你说,咱们这是造了什么孽?让孩子吃这样的苦?”
于拓拿出手绢给老伴擦泪,眼睛也开始发红。
“咱们天天东躲西藏的,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儿啊?”
两人凝视着对方,岁月的无情印在彼此的脸上,缓缓地,于拓拥住了老伴,浓浓的悲哀笼罩着这两个年近古稀的老人。
门口传来脚步声,他们忙擦了擦眼泪,装着收拾房间的样子。穆今华站起身:“她二嫂,您有事?”
本来铁青着脸的胖胖的中年妇女一见他们,脸上堆起了笑容:“大伯、大妈,起来了。你们呀!起的可真早。哎呀!大伯,一早就收拾东西啊?来来,我帮您。”
“不用…不用…这太脏了,我们马上收拾好。”两个老人一见她伸手,急忙慌手慌脚去拦。
胖二嫂见掺不上手,在门口转悠来转悠去,啧啧赞叹:“大伯、大妈,咱这儿院内就你们家收拾的干净,瞧瞧,屋内虽然没有值钱的家具,可看你们二老整理得,啧啧。”她连连咋舌赞叹。
穆今华只是笑笑,并不接岔。于拓更是看都没看她一眼。
胖二嫂自言自语也觉得无趣:“大伯大妈,天气越来越热了,让孩子还是用公用热水器吧!打一天工回来洗个暖洋洋的澡,才舒服。”
“不用了,她回来的晚,影响人家不好。”穆今华想起半夜那轻微的水声,心里就一阵难受,即使是暑天,半夜也凉,安安却得用凉水洗漱,还不敢痛痛快快冲个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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