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钟头家里有个儿子,个子高高的,眉清目秀。毕业后,直接去当兵了。目前,老钟头和老婆娟姨同住在工厂的大院里,一间小小的平房,简单的黑白电视,卧室和厕所是用帘子拉起来隔开的。要不是因为性格太直板,早就当上厂长了,还用挤在如此狭小的空间里?
晚上娟姨在做饭。
桌上放着几道菜,老钟头一看瞧过去,嚯,好家伙,一道红烧鱼、一道凉拌海蜇头、一道平桥豆腐羹。且不说这三道菜营养价值如何,单单就从色泽来说,也是很有菜品的。红烧鱼的背脊用酱油和少许糖粉调制淋在鱼身上,菜煮收汁儿了后,再浇上香菜和毛豆,有时候放生花生也很好吃。再看平桥豆腐羹,这道传统的淮扬菜,也许只有身处淮扬的人才能做得如此地道:把豆腐切成小丁,切碎香菜,火腿肠也切成小丁,然后放生粉,留作备用。这时候,坐锅点火,热锅冷油,不等油变凉,就倒入豆腐丁、火腿肠等进锅翻炒,炒的感觉火候差不多的样子,倒入凉水,轻煮慢炖。最后收汁儿,调制好生粉,往豆腐和火腿肠上一淋,很快就成羹状,最后撒上香菜。美味无比,鲜香扑鼻。
他最爱吃的都在桌上。能不开心吗。眼珠子转到侧面,头都不偏的问道:“今天这么多菜”“今天冬至,要祭祖,你忘了。”娟姨在厨房用袖口揩了揩侧脸上的细汗“今晚喝点冬酿酒,就不要去查岗了。”“嗯。”
先祭祖,祭完祖,然后风卷残云般的几分钟就吃完饭了。有时候,人生也这样,准备了一辈子的台词,几分钟就说完了。因为,有的人一辈子,只有一句台词。
夜里,老式钟当当当,响了三下后,老钟头儿就和衣用左手撑着床面,右手稍微使个力,毫无声息的从床上坐起来,随后,熟练的把外套穿上,刚准备走,就听得睡觉的娟姨小声道了一句:“披件大衣。大衣在左边凳子把手上。”老钟头儿轻轻嗯了一声。军绿色的大衣,绝对是冬日的抗寒高手哇。
一个车间一个车间的查,甚至小到卫生工作,都毫不留情的记在小本子上。他刚从锅炉班出来,突见前面有一道银色的光线闪过。“不好,有人偷电缆!”老钟头对自己的判断很自信,这么多年了,啥都见过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的奔过去,略显肥硕的身体跑起来似乎笨拙了些,远处的那个人显然没有这么好的视力,还在慢悠悠地拖着偷来的电缆,吭哧吭哧的往前挪。钟老头儿一下子伸出巴掌,在小偷头上着实沉重的拍了一下,这一拍不得了,对方显然蒙圈了,然后,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手给小偷的两只胳膊翻过来,压在后背上。“哎呦!哎呦!疼!”“你知道疼还偷东西!”“不敢了!不敢了!“钟大哥,放了我吧!”小偷的声音,熟悉的很,老钟头儿立刻拿起手电筒,对着他脸上一照“嘿!是刘三儿!”老钟头立刻又严苛起来。先求饶,保命要紧,这老头儿一根筋,我不能跟他太横!刘三儿心里想着。“别想跑了去,跟我做记录,以后谁敢用你工?监守自盗啊你!”
这时,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刘三儿突然抽搐起来,双臂和双手都在剧烈抖动,他像疯了一样!“刘三儿,你少跟我装太监!没人看你演戏!”可是此刻,刘三儿不仅抖动的厉害,并且还很痛苦,眼泪和鼻涕都出来了!“真的假的?”周围的值班室的两小伙儿不禁凑上来问。“这叫装疯!”老钟头说,“我一招儿就要他现形!”只见老钟头儿把双手伸进刘三儿的胳肢窝,拼了命的用手挠痒痒,刘三儿坚持不了一会儿,果然,从开始闪躲但忍不住拖着鼻涕眼泪,一起喷笑出来了。旁边值班儿的小师傅,看得目瞪口呆!
从这以后,当晚“抓鬼”这一段,成为坊间笑谈。老钟头儿把活人吓成鬼,把鬼变成人的故事,就这么在厂里流传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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