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对电热器厂进行了年终核算,提取一笔资金作为业务员的奖金。三个人的奖金是不一样的,穆广最多。
穆广:“有多少呢?”
毛鉴民伸出食指,穆广:“一百块?”
毛鉴民:“加个零。”
穆广表情诧异,毛鉴民:“相当于我五年的工资。”
“那他们俩呢?”
“每人五百,把他们虚报的发票扣除掉,赵贤生三百,费绍光两百一。”
“这个钱我不能拿。”穆广摇摇头。“差别太大了!”
他想征求一下秦晴的意见,来到江心洲学校。因为是个星期天,这里静悄悄的。没有咿咿呀呀读书声的校园,显得特别空洞。
经过窗外,就听到秦晴在抽泣。穆广赶紧进去,外边的门开着,里面的门朝里拴着。
穆广敲门,秦晴就是不开。
“再不开,我就揣了啊!”
“星期天不能让人家休息一下吗?”秦晴开门,“你干什么?”头发有点乱,眼睛红红的。
“你在干什么?”穆广双手抓住她的胳膊,关切盯着她。“谁欺负你啦?”
按照秦晴的自尊心,她不会承认自己高考考得那么差,更不会说出因为自己考得差,把转正的机会丢了。
穆广竭力温柔地问:“跟我讲,究竟怎么回事?脸上像刚刚发过洪水。”
“放心吧,我的内涝已经排干了,没水了。你走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一边说一边打量着穆广,“好不好?”眼神和语气仿佛是感激穆广的体贴。
穆广坐下来。
秦晴:“你这人怎么回事?”
“到底怎么了?”
“我不要你关心。再说,现在关心也晚了。”
穆广的手搭在易洲留下的那一摞书上,抬头看到书桌上方,挂着一支箫。箫下垂着红头绳编的坠子。他心想:“是不是易洲给她来信了?”他试探地说:“易洲走了,我不关心你谁关心你?”
想不到这句话激怒了秦晴,秦晴立马暴跳如雷,积压在心底的悲伤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暴发了。她说:“你在胡说什么?你关心我,你能关心我什么?”
她双手採着穆广的胳膊,把他往外拖:“你给我出去。”
穆广愕然看着她,纹丝不动。跟穆广比,她的力气太小啦。
秦晴一顿足:“你一个男人,跑到我这里赖着不走,算什么?”
穆广再次领教了秦晴喜怒无常,他指指自己,又指指秦晴:“我?你?”
“什么我、你,你是你,我是我。”秦晴质问道,“你是我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在我这里胡搅蛮缠?”
“秦晴,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这变化太快了吧?我反应不过来。”
“我跟你说什么了?你是请了媒了,还是过了礼了?你以为我们还是小时候,玩过家家?”秦晴站到门口,“你力气大,你狠。好!你不走,我走。”
“好,我走!”
穆广走出她的房门,像虹吸一样,就在那一刹那间,秦晴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抽空了。
“走,走,都走吧!”她朝穆广大的背影大声喊道,“穆广,有本事你走了就永远别来!”
秦晴需要穆广的安慰,但又不想向穆广敞开内心世界。她的眼眶曾经很高,高到在她视野里,易洲取代了穆广,但是,她又不甘屈尊,不想给穆广留下笑柄。
父亲当了三十年大队书记,“江心洲一姐”的身份铸就了她这么一种性格。假如没有分田到户,父亲还是那个呼风唤雨的大队书记。她还是“一姐”,可现在形势变了。各家种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尊敬的秦书记从地头走过,有的人亲热地叫一叫“书记”,有的人就埋下头去,待你喊他,他才说:“原来是书记呀,瞧我,竟然没看见呢。”第一书记都掉架了,何况依附在他身上的“一姐”呢?
穆广站住了,回头问道:“秦校长,我是你什么人,你这么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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