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汊镇是1949年渡江战役“渡江第一船”的出发地。易里峰是渡江战士。在战斗中受伤了,住在当地一位老乡家里。那一年,易里峰十九岁。斗转星移,三十多年过去了,易里峰在狱中仍然怀念着那位老乡一家人。
徐慕贞怀着好奇而又复杂的心情隐居在泥汊镇。她在泥汊隐居期间寻访到的秘密,我们在以后的情节中逐步展开。
回到上海,徐慕贞直奔武警医院。儿子易洲处在深度昏迷状态。她又去监狱探望丈夫。丈夫让她询问组织,组织上告诉她,易里峰的冤案很快就要平反昭雪了,现在正在走程序。徐慕贞说:“现在急需一笔钱,给儿子治病。”
组织是无形的,也是仁慈的。经过层层请示,最后同意了。
交过医疗费之后,治疗工作转入正轨。两个星期后,易洲从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徐慕贞日日夜夜陪伴在儿子的床前。
在这个过程中,她的心中对高河江心洲村,不能不说没有一丝怨恨。凭什么,你江心洲一千五六百号人,唯一与死神擦肩的就是他一个外地人?
这天后半夜,徐慕贞伏在易洲的床头,睡梦中感觉一只手抓着她的胳膊,声音仿佛从地狱里发出的:“秦晴,我的箫!”
徐慕贞猛然抬起头来,她不敢挪开儿子的手,也不敢喊他,就那么张着嘴,看着他,看着他喃喃地呼唤:“秦晴!秦晴!晴!”
从此后,一天天地好转。
易洲常常在噩梦中惊醒。噩梦总是相似的:江心洲小学的教室的墙坍塌了,秦耕久书记被压在下面,或者是学生们被压在下面。醒来后,易洲便深深自责。
徐慕贞紧紧的握着他的手。易洲声音微弱:“妈妈你知道吗?江心洲破圩,我有责任!”
“你是校长,你把所有学生都转移到平安地带,你救了村支部。你是有功之人。你有什么责任?”
“第四次洪峰的消息没有及时送到,是我贪玩造成的!”
“不还有秦晴吗?”
“怎么能怪她呢?”
“假如巡江艇不碰到你们,你就没有这个思想负担了。”
“巡江艇不碰到我们,他们一定会把消息告诉可靠的人。”易洲拿手捶着头,“还有一件事,我在乡政府听到的秘密,党委会开会已经研究向上推荐秦伯伯任副乡长,当天晚上回来后,我就光想着写爸爸平反的材料,如果我及时告诉他,引起他的重视,可能就是另外一个结局。”
易洲咬着牙要坐起来,医生按住他:“别动!还要躺一个星期才行。”
医生走后,易洲:“妈妈,我讲,你写,给秦晴发一封电报。哪怕给一个字也行,告诉她,我还活着。”
徐慕贞冷冷地说:“有这个必要吗?你们不是什么关系也没有吗?”
“不!不告诉她,她,还有秦伯伯他们会自责的。”
徐慕贞依然迟疑,她握着儿子的手,温婉一笑:“假如真的像你讲的,你有责任,那现在告诉他们,不等于是自找麻烦吗?”
易洲:“我在江心洲,秦伯伯把我当成自家人。我怎么能为了逃避责任就把自己的生死信息都隐瞒掉呢?这个电报要发,一定要发!”
护士进来,看了看吊针,调试了一下,说:“病人体质还很虚弱,多休息,少劳神。”
护士走后,徐慕贞说:“听你的,我写个电报稿,念给你听,认可了就发。”
电报稿写好了,也认可了,徐慕贞正要出门。医生来了,大嗓门,跟易洲问话:“还能回忆起来当时的情形吗?”
易洲点点头,又摇摇头。
徐慕贞:“医生,我儿子能恢复到什么程度?”
“难说!”
医生走后,徐慕贞拿着包去邮局。走到门口,易洲喊:“妈,你回来。”
徐慕贞回身。易洲伸手。徐慕贞从包里把电报稿掏出递给他,他展开来,又对折起来,刺啦刺啦,撕了。徐慕贞疑惑地看着他,他说:“以她的性格,接到电报,她一定会赶到这里。”
徐慕贞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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