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有人过来向艾迪逊准将报告军情,事涉机密,他们打算移步至一间封闭的小书房。临走前准将让老乔带威廉去给他准备的房间,在吩咐完转身欲走时,这个一路上沉默寡言的少年忽然叫住他。
“我想……就住我叔叔的房间。”威廉诚恳地看着准将,“亚瑟·托马斯的房间。”
准将的眼神动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同意。
亚瑟的房间在二楼长廊尽头,恰好是临海的一面。站在门口,海浪击打声仿佛就是从脚下传来。
威廉的行李不多,由他自己提着。老乔在前面领路。
“你要是再晚来那么点儿,这屋子就要腾出来给别人了。”老乔粗声粗气地说,“我们不给死人留地方。”
这话听着刺耳,但威廉尽量不去计较。
他的忍耐被老乔当成了懦弱:“你那死鬼叔叔就该好好当他的富贵公子,非跑来海军凑热闹。一家子坏种,嘿!这儿可不是享清福的地方!”老乔毫无顾忌地骂骂咧咧,“我说什么来着?早晚得把命送掉!”他终于把威廉领到门口,在少年后脑勺上粗鲁地一拍,“你啊,多半也要走他的老路。到时候你尽可以把我刚才说的话捎给他。”
“如你所愿。”威廉礼貌地微笑,“也正好帮你遛遛狗,叫什么来着——塔伯特?”
老乔的还击比反唇相讥的快意来得更迅猛。少年早已做好准备,只是他没想到它会以一种极端暴力的姿态出现。
威廉猝不及防被打倒,带来的行李箱摔散了,东西七零八落掉个一地。他有点懵,但很快反应过来,倔强地撑起身体咬牙切齿笑道:“你重新养狗了吗?还叫塔伯特?”
“闭嘴!你闭嘴!”
老乔气急败坏,抬腿踢在威廉胸口,将他再度踹倒。
威廉已经说不出话了,可他不甘示弱,依然从地上撑着爬起来,恶狠狠地盯着老乔。
“该死……你们一家都该死!”老乔又冲上来恨恨地发泄怒火,“狗崽子,托马斯家的狗崽子!”
老乔下手又快又狠,很快威廉就感觉到身上有多处被打的地方正在火辣辣地发烫,估计明天就会变成夸张的血肿。
他们闹出的动静不小,却无人聚集围观。大概在军营里教训新手是常事,人们早就见惯不怪。
不会有人来帮忙了。威廉在心里对自己说。好在这是预料中的情形,当决定踏上这条风帆之路时,他就准备好了孤独面对陌生世界的恶意。
老乔还在喋喋不休,围绕着地上的男孩踱步。他不准威廉捡拾散落的行李,只要敢伸手,便是猛地一脚跺下去。他仿佛一只守着到嘴猎物的野兽,非磨掉这小子的韧劲和傲气不可。
威廉越是顽抗,老乔越是不肯放松,下手一次比一次重。两人僵持不下,威廉甚至觉得自己今天要给老乔活活打死在这里。
他顾不得体面,摊开四肢仰躺着喘大气。
地面上流过一丝冷风。威廉侧头看去,对面宿舍的门拉开了一条细细的小缝。
有人一直悄悄朝这边张望。
目光交汇,对方也发现了他。
他再定睛细看,对面大门紧闭,窥探的人已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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