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以后海上再度泛起大雾。
伊莎贝尔从昏迷中醒来,她活动了一下手腕,钻心的疼痛立刻沿着皮肤和肌肉传来。
她被带尖刺的铁镣铐在主桅上,几乎没有任何活动空间,哪怕是稍微改变一下背靠的角度也要忍受剧烈的刺痛。
拉杰的境况也没有好到哪里。
送葬者的手下格外警惕这个大块头,铐住了他的双手将整个人吊起,拉杰必须绷紧脚尖才能勉强接触到甲板。
这种悬吊酷刑会快速消耗掉他的储备体力,在折磨精神意志的同时,重力会在脆弱的手腕上慢慢加码,最终将它们拉脱臼。
她还是低估了送葬者的凶狠和残暴。原本有利的形势在送葬者命令手下毫不顾忌地滥杀人质时发生了改变。他们人数不多,下手却冷酷无情。
没有人能眼睁睁看着手无寸铁的平民受伤害而无动于衷,更何况送葬者手里还挟持着他们的女船长。
伊莎贝尔后悔没有听威廉的嘱咐在跟送葬者打照面的第一时间立即开枪。
那时她还存着一个私心——她想从送葬者口中问出父亲葬身大海的真相。
几年过去,她原本以为自己早就不在乎关于他的一切,却没料到内心依然有个声音在探问他到底经历过什么、为什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这复杂的情感支使着她做出冒险的决定,才把所有人带入危险的境地。
而今唯一的希望是童年号。奥古斯丁神父一定察觉了绞刑架号没有依照约定在主桅顶上升起黑帆,这意味着潜入夺船的计划没有成功。
倘若他们那边一切顺利,想必此时优素福已经与两位猩猩水手一起回到童年号。
眼下送葬者的船早就驶离了威廉设下圈套的漩涡海域。光凭童年号的火力,想要击败综合实力全盘碾压自身的绞刑架号几乎是不可能。
送葬者既没有着急寻找壁虎蒙克的小队,似乎也不打算远遁大海。
绞刑架号依照他的命令在海面逡巡,似乎在等待猎物上钩。
送葬者确信优素福绝不会放弃同伴。他手里现在捏着最好的砝码。
“他知道我们就在附近。”优素福通过夜视望远镜观察对手,影影绰绰只见一个模糊的轮廓。
他们正隐藏在一处弧形列岛的内湾,在雾气和地形掩护下很难被发现。
“童年号排水量只有崇高信仰号的三分之二,火炮装载数量还不及一半;并且没有覆铁船壳的保护,侧舷吃水线完全暴露在外面。”奥古斯丁神父忧心忡忡,“如果直接冲出去,我们扛不过一轮炮轰就会散架。”
“正面作战就等于送死。”优素福对神父的看法表示赞同,“好在他不知道我们到底有多少人,而我们知道他手上实际可用的人不多。”
“我们最好把整个皇家海军都搬过来。要是船上有几个果阿城里扎花车的木匠就好了。”他冲神父眨眨眼,露出儿时恶作剧前习惯性的狡黠笑容,“你的西班牙语还没忘光吧,神父?”
奥古斯丁神父讶异地张大嘴,明白他即将进行一场豪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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