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人的悉心关怀照料下,姥爷的身体逐渐恢复如常。
全家人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班,一大早都匆匆忙忙出门了,家里只剩下姥姥和姥爷。
看姥爷端起茶杯,姥姥问:“你那手指头还发麻吗?”
姥爷放下茶杯看了看右手,又将食指和拇指搓了搓,“不麻了,都好了。”
姥姥放心地笑了笑。
姥爷发现,自从他上次生病以后,姥姥没再跟他生过闷气,以前老太婆动不动就因为一点儿小事不理不睬他了,几天不跟他说话都属于正常现象。可自打他出院以来,老太婆每天都对他关心备至,每天都跟他有说有笑。姥爷真希望今后的每一天都能这样度过,为此他情愿自己一直是个病人。
吃完饭,姥爷去找范伯下棋了,姥姥在家忙里忙外地收拾。
两盘棋结束。
范伯笑了笑,问:“老哥哥,今天出去走走?”
姥爷摸着胡子笑,抬手拍了拍自己的右腿,“没问题呀,我这条腿已经好了。”
范伯点头,“你很久没上街了吧?”
姥爷轻轻叹息了一声,“唉,是啊,自从病了以后,就没再上过街了,腿脚不听使唤了,不过现在都好了。”姥爷自信地笑起来。
范伯双手抱膝,微笑说:“那,咱出去走走吧。”
“我去跟老太婆说一声,咱这就出发。”
范伯点头,他知道姥爷在家憋闷久了,早就想上街走走了。
老哥俩出了巷子,拐上马路,一路向北。
秋高气爽,阳光明媚,风轻云淡。
走上久违的大街,街上的人、街上的物、街上的景,街上的一切一切都让姥爷十分感慨。没得病之前,他每天都要到场院和大街上走走逛逛,跟人们说说话讲讲笑话,以前上街是件稀松平常的事,可自从病了以后,胳膊腿都不听使唤了,走路变得困难,上街这件本来普通的事情变得遥远起来,姥爷有时候甚至会想,今他还有没有机会再上街也未可知。现在,他又站在了镇上最热闹的街头。
“老哥你看看。”范伯微笑着,指了指南北两条大路,“这两条大街,都新铺了柏油,呵呵,这是欢迎老哥你啊。”
姥爷笑笑,望着宽阔深长的街道频频点头,“真好啊。”
老哥俩背着手,慢慢踱步在街上。
范伯指指前方,“这是县政府办公楼,今年五一落成的,看着不错吧?”
姥爷点头,“真好啊。”
“那儿,那是税务大楼。”
姥爷又点头,“真好啊。”
只要范伯介绍什么,姥爷都点头称好。
范伯笑着看姥爷,“怎么样?出来走走高兴吧?”
“高兴,我太高兴了。”姥爷眼含深情,望着目所能及的一切。
范伯边走边跟姥爷念叨着前半年县里的大事,什么粮食局上调了部分粮食收购价了,什么劳动局成立了社会保险公司了,什么围棋小将战胜了日本选手了,什么变电站投入使用了……
姥爷惊奇地看范伯,每次他听范伯讲起这些,姥爷都是同样的神情,然后在心中佩服一句:神人哪!什么都知道。
姥姥站在鸡舍前,咕咕咕的呼唤着鸡仔们,小鸡们呼呼拉拉跑奔出来吃食。去年大外孙结婚,家里杀了几只鸡招待客人,今年过年,又杀了两只鸡给孩子们吃肉。看到鸡仔们被拎到厨房,四丫哭得不依不饶,跑到厨房拼命抢夺待宰的鸡,姥姥拉了半天才把四丫拉开。鸡舍里的第一批成员现在只剩小白了,之所以小白还能留存到今天,都是因为四丫的哭闹和坚决阻挠,大人们才放过了小白一条命。不过还好,今年春天,梅子又给捉来十几只小鸡仔,新成员的到来总算平复了四丫的情绪,四丫把这些小鸡再次命名为小花小灰什么的。姥姥想起四丫哭闹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
虎子走出窝,前后腿一抻伸了个懒腰。
姥姥笑着看虎子,“饿了吧?你的饭在那盆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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