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离宫之令

竹炉汤沸，茶水清香。

姬尘华兆宁二年便入宫中，起先是待在彤元长公主宫中。那时她才十四岁，与彤元长公主一般大的年纪。

彤元长公主是太后所生的唯一女儿，自小尊宠无限，容颜娇俏，有纯真浪漫也刁蛮任性。姬尘华那时候最怕给长公主奉茶，因为长公主发脾气时最爱打翻宫人递上来的茶盏。

好在兆宁七年，虞皇陛下册封皇后。

也是在那年，皇后娘娘在长公主宫中时，夸了姬尘华煮的茶好喝，长公主便将她送到了皇后宫中。

皇后仁善，对待宫人从不苛责。姬尘华因为谨言慎行的个性，颇受皇后喜爱，封了三品女史，长春宫中的小宫人们自此都得喊她一声姑姑。

“华”通“花”，日子久了，她莫名其妙就成了花姑姑。

姬尘华正发愣间，忽听到门外传来两个宫人的交谈声：

一人道：“我可不想像花姑姑那般，都已花信年华却还在宫中煮茶写书。”

“你就那么想嫁人呐？”另一人打趣道。

“我可不想在这深宫服侍人一辈子。”

“对了，你听说了吗？卫尚书的妹妹要被册封为妃了，皇后娘娘要挑人去卫府做教习，教导卫府小姐宫中礼仪。你说要是被选上了，岂不是可以日日见着卫尚书了？”

“真的假的？”

“真的呀。可惜像我们这些奚官女奴，怎么可能轮得上？要派也是派姑姑们去。”

“那你觉着皇后娘娘会选谁去？”

“自然是——”

此时两名宫人踏入茶房内，一眼便见着了姬尘华，立马噤声。两人俱是低着脑袋，喊了她一声：“花姑姑。”

“看来，你们两人都觉着皇后会派我去啊。”姬尘华淡淡一笑，看着她们，语气冰冷。

“没，没有……”

她们慌张失措的模样让姬尘华不免想起初入宫时的自己，心又一软，便柔了声音：“我也不想为难你们，只是想给你们一个教训，在宫中，须得谨言慎语，明白吗？”

“明白了。”

“明白。”

姬尘华这才端了茶水，往皇后寝殿内去了。

她递上茶水，皇后接了过去却并不喝：“尘华，卫家小姐封妃一事你应听说了吧。本宫想派你去卫府，你可乐意？”

姬尘华恭敬道：“是。”

皇后抿了一口茶水，忽又喃喃道：“这茶，若能配上府东城西市的绿豆糕就好了。”

姬尘华知晓皇后这是想家了。

说起来，皇后娘娘比她还小了两岁。皇后并非出身定金都城大户，而是地方府东城令之女。府东城令一生清廉爱民，陛下南巡时便特意召见了这位清官。

兆宁六年，皇后入宫成了秀女。

兆宁七年，封府东城令之女为后。

皇后出身不高，却能封后，除却皇帝宠爱，想来还有太后推波助澜。

太后除有彤元长公主一女外并无其他子女，皇帝和楚王皆非太后所出。先帝驾崩，皇帝身为长子，年少便登基成皇。

皇帝仁善，年岁也轻，朝中大权便落到太后手中。故，太后听闻皇帝属意小小府东城令之女为后，大喜。

而近些年来，皇帝有楚王以及卫沽行等人支持，逐渐有了与太后势力抗衡的力量……

姬尘华入宫已有十年有余，这些事情，她看得透。

而皇帝那么仓促下令封卫氏女为妃，应是想要扶植卫家。

她心中不免叹息，一为皇后，二为那未见的卫家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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