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对村民们的看法,和外面的人一样,还是有些误解,认为他们愚昧无知不开化,看起来,我错了。
第三天:
今天,我家的大白狗在我眼皮底下被一辆车撞了,要不是大白狗挡着,碰死的一定是我,而不是大白狗。
生命如此脆弱,有时候你连准备都没有做好,说结束时,便结束了。
司机问我要多少钱,这不是钱的事,我抱着大白狗痛哭不已。
大白狗在咽气之前,舔了舔我脸上的泪水。我不害怕得狂犬病,我希望它多舔一会,但很快它停止了舔,永远闭上了眼睛。
我虽然在努力控制我的感情,但我还是忍不住一个劲地流泪。
母亲听见消息,从很久的农田地里一路跑来,看着我泪流满面的样子,她跪在大白狗的身边,放声大哭。
我的泪流满面,眼泪流在了脸上,哭却留在了心里,而母亲撕心裂肺的放声大哭,掩埋了我的眼泪和哭。
看着母亲如此伤心,我擦干眼泪,故意露出一点无所谓的样子,开始安慰母亲。
我知道我那样做,一定非常别扭,但我还是努力让自己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用最苍白的语言劝说着母亲。
母亲边哭边说:“狗牙子,你为什么只准你哭,怎么就不准娘哭!”
狗牙子是我的乳名,我说道:“娘,我们都不要哭了,还是把大白狗埋葬了吧!”
母亲听说,和我一起抬着大白狗,我抱着大白狗的头,母亲抬着大白狗的屁股,我们母子两个人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一前一后,低着头艰难地走着。
我们的腿上宛如灌满了千斤坠,摇摇晃晃,随时随地都会跌倒,但我们最终还是没有跌倒。
母亲说:“狗牙子,这人死了,要请个阴阳先生来定坟墓,得选一个好一点的地方,那地方风水一定要好。这大白狗死了,我们娘俩都不懂风水,不知道要把它埋在那里去?”
我说:“娘,大白狗活着的时候经常爱在桃花林旁边的一个大白芨旁边卧,我们就把它埋在那里。”
母亲说:“狗牙子,假如娘那一天死了,你就把我埋在庄子前面的那一块地里,也不叫阴阳先生看风水了,我死了睡在那里,刚好能够望见咱家的三个土窑洞,睡下心里踏实。”
我说道:“娘,好端端的提什么死呀?”
母亲说:“大白狗也好端端的,一个小时前还用嘴咬死了一只兔子,说死还不照样死了。”
我本来想告诉母亲,大白狗是替我去死的,但我不想这样去说,我害怕母亲听了,我以后出门时,母亲会担心受怕。
我和母亲抬着大白狗,来到了桃树林,找到了那个白芨,白芨正开着白色的花朵,宛如一朵朵带孝的纸花。
我们放下大白狗,却发现我们没有拿铁锹,根本挖不了土坑。
我回去取铁锹,母亲守着大白狗。
等我赶到时,母亲已经把大白狗露在外面的肠肠肚肚填回到了大白狗的身体里,正在用随身带着的针线缝伤口。
母亲说:“死了,就让它完整地去死,不要肠肠肚肚露在外面,去了另一个世界也不好吃食。”
我开始挖土坑,母亲专心致志缝制伤口,宛如一位专业的外科医生。
母亲专注的样子,让我想起来她这些年为我们姐弟四个缝缝补补的日子。
半个小时后,我和母亲终于把大白狗掩埋了。
我准备在埋大白狗的地方留个标志,证明一下这个土坑里面埋着尚家河村尚云家死去的一只大白狗,但我那个念头一闪即逝,我还是没有那样去做。
我突然觉得,也许忘掉埋葬大白狗的地方,也许就是我对大白狗最好的怀念。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后悔这些年来,一直没有给大白狗留一张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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