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重逢 (3-2)

胡树人闻言，急忙解释说：“林小姐，我不是要介绍你去别人家里唱戏，而是想让你来我家驻场。你也知道，我这人爱听戏曲，隔三差五便要去各家舞台走上一遭。你若是能在我家唱戏，不说别的，单是一个月省下来的票钱，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哩！”

“胡先生，您要请我去唱戏？”林慧茹愣了一下，旋即意识到他是想要帮衬自己，不禁苦笑起来，又道，“胡先生，即便慧茹去您府上唱戏，也只能唱一些独角戏，到时候您听几天就腻了，何必呢？”

林慧茹的心思如此细腻，着实让胡树人挠头不已，他思前想后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说道：“林小姐，天蟾舞台的老板许少卿是是我好友，若是你有意在此唱戏，我会和他担保，让你留在那里。不过，若是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你能去我家驻场，这是实话……如何抉择，还请林小姐好好考虑。”

胡树人有些手足无措，那副紧张的神色，林慧茹还是第一次见。

“我明白了。”

他的样子实在有趣，林慧茹不禁抬手掩住樱唇轻笑起来。没成想，对面的胡树人听到笑声，表情登时变得更紧张了。

看到这一幕，林慧茹便不再取笑，点了点头，正色说道：“胡先生如此盛情邀约，要是拒绝，倒是慧茹不识抬举了。好罢，我同意就是了。”

“好极了！”胡树人两手一拍，长出了一口气。随后，他忙不迭地将林慧茹手中拎的那个抱着戏服的包裹拿了过来，大步向自己的别克车走去，嘴上说道，“既然林小姐已经决定了，那也不必去天蟾舞台了，你这就随我上车，我带你回去。”

两人坐到车上，林慧茹坐在胡树人身旁的副驾驶座。一路上，他们聊了许多，从林慧茹的近况，到伊的身世等等。

回到胡家老宅，胡树人跟双亲说起了林慧茹的过去，胡良玉夫妇心生恻隐，对儿子的请求自是满口答应，聘请林慧茹在胡家唱戏。从此以后，林慧茹便住在了胡家。逢年过节的时候，胡家大排筵宴，都会请伊出来唱戏，为宾客助兴。平日闲暇的时候，伊便和佣人一起做些家务，每月拿三十块现大洋，收入丝毫不比那些在公司给洋人做工的假洋鬼子低。

林慧茹十分感激胡树人的恩情，每天都会把他的房间收拾得一尘不染。胡树人看书的时候，伊也会在旁陪侍，学一些学问。久而久之，这对青年男女便坠入了爱河。一年后，胡树人正式向林慧茹求婚，后者激动不已，当即应允。

然而，这桩姻缘却遭到了胡树人之父胡良玉的反对，即便夫人韩白曦站在了儿子这一边，依旧没能改变他的决定。身为一家之主，胡良玉的话是不容置疑的，可是性情执拗的胡树人又岂肯屈从父亲的意愿？父子二人最终大吵一架，胡树人愤而出走，携林慧茹离开老宅另立门户。

他在静安寺附近买下一套洋房，宅子原本的主人是一位江海关洋帮办，去岁卸任离开了上海。夫妻俩在新房住下没几日，胡良玉便派了自己最信得过的劲松和赵妈过去，为他们操持家务。胡树人知道，父亲嘴上不饶人，但终究是心疼儿子，于是对父亲的不满稍减，逢年过节也偶尔回老宅看看。

在同一年，胡树人偶遇身陷不白之冤的刘牧原，并为其证明了清白，此后刘牧原便跟在他身边，做了胡公馆的护院。一家人的生活虽平淡无奇，却也幸福美满，端的是羡煞旁人。

从回忆中醒过神来，林慧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紧贴胡树人的胸膛，柔声说道：“树人，我又想起了当年的事情。”

“有什么可想的？”胡树人抚摩着妻子的脸颊，“过去的便过去了，不要再提了。”

“我偏要提。”林慧茹哼了一声，有些感慨地说道，“当年要不是你为我解围，恐怕我早已替老板娘顶罪，被枪毙了。”

胡树人闻言叹了口气，没有接这个话茬。

见丈夫无意与自己聊往事，林慧茹便转而说道：“不说那些事情了。树人，你有没有想过，要给孩子起个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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