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汇仁茶馆 (3-2)

胡树人也是个戏迷，虽然没有李火旺那么热衷，但也隔三差五去梨园走上一遭。一日，他闲来无事，正在郑家木桥街上闲逛时，恰巧听到一阵珠圆玉润的歌声从汇仁茶馆中传出，不禁被吸引过去。

那是胡树人第一次见到林慧茹。

当时两人并不熟识，更未生情愫。胡树人只是单纯地欣赏伊的唱腔，所以经常来此听戏。至于林慧茹，伊虽然认得胡树人，却不知道他的身份。他们只在店里打个照面，离了茶馆，便形同陌路。

五月十一日上午十点钟，林慧茹收拾妥当，便穿着布衣去了汇仁茶馆。今天不是唱戏的日子，因此伊没有随身带着胭脂水粉之类的装扮之物。

茶馆早已开门，不过老板李火旺平日上午基本不在店里，而是去附近和几个朋友玩麻将，一直到晌午时分才回到茶馆，然后一下午都待在店里，迎接午后光临的大批茶客。

林慧茹来到店里的时候，李火旺照旧不在，伊也一如往常，跟着茶馆的小厮们一起收拾着空下来的桌子。

很快便到了中午，李火旺也回到了店里。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显然是刚才打麻将输了钱，心情不是太好。一进茶馆，他便径直走到靠舞台左侧角落的桌旁落座。

自从他在茶馆加盖了舞台，店里的空间就少了许多。舞台左右两侧各放着一张桌子，由于位置偏僻，角度又不好，看戏很不方便。因此，客人往往不会过去，所以李火旺便把那边当作了自己的位置，一边听戏，一边观察客人的情况。

在汇仁茶馆待了几个月下来，林慧茹已经很熟悉李火旺的脾性了。见他满面愁容，便赶紧去柜台拿了一壶好茶。

来到桌前，伊将李火旺面前的茶盏翻过来，一边往里斟茶水，一边轻声问道：“李老板，您是不是又输钱哩？”

“嗯？林妹子，你不会是特意过来笑话我的罢？”

李火旺端起茶盏，将里面茶水一饮而尽，然后咧嘴一乐，对林慧茹说道：“你说的没错，我今天手气不怎么样，不过老刘也比我没好哪去，我输得最多，他倒数第二！”

“刘老板也输钱了？”林慧茹忍俊不禁，摇着头对李火旺道，“您二位昨天下午还说，今天一定能翻盘，结果却成了难兄难弟哩！”

“唉，丢人，丢人。”李火旺闻言老脸一红，连连摆手，扭过头去，瓮声瓮气地说道，“这事千万不能跟别人说，要是让旁人知道了，我老李在这条街上的名声可就完蛋咯！”

“知道了，李老板。”林慧茹笑着应了一声，然后便拎起茶壶继续干活去了。

过了不一会儿，今日登台的演员周木生也来到了茶馆，他先是跟柜台后负责账目的老板娘苏金梅打了个招呼，又向角落里的李火旺拱了拱手，随后便到舞台后面的房间化妆更衣去了。

周木生和林慧茹一样，都是李火旺请来的走穴演员。不过，李火旺原本并不打算留周木生在茶馆唱戏，然而妻子苏金梅却说店里只有一个林慧茹，时间长了怕宾客腻歪，干脆再招一个演员，在林慧茹不登台的时候演出，也让大家换换口味。架不住妻子的软磨硬泡，李火旺只得聘下了周木生。

要论起唱戏的功底，周木生比起林慧茹可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偏偏苏金梅就看他顺眼，李火旺每每提出要换掉周木生，都被妻子怼了回去。时间一长，他也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不一会儿的功夫，周木生脸上抹着彩，穿着蟒袍彩裤厚底靴走上了舞台。身为一名京剧演员，他和林慧茹演出的剧目风格有着天壤之别，而他今天要唱的，是一出三侠五义戏探阴山。

台下的宾客对周木生的表演提不起一点兴趣，没人盯着舞台，都在专注地做着自己的事情。而周木生却好似没看到一般，依然自顾自地演着自己的戏。

戏唱了一多半，角落桌边的李火旺忽然眉头一皱，捂住嘴巴打算起身，却被脚边得凳子绊了个趔趄，重重地摔在地上。

听到响动，林慧茹急忙跑过去查看情况，却被眼前的情形吓了一跳。只见李老板正翻着白眼，口中不住地往外涌着染血的沫子，浑身抽搐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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