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倒是不假,自从胡树人帮雅克破案以来,法租界巡捕房渐渐有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每当发生重大案件需要胡树人助力时,上面都会拨下一笔款项作为他的劳务费。只是在大多数情况下,胡树人仅仅留下与自己在破案过程中所花开销等额的部分,余下的钱要么交给受害者家属,要么捐赠给福利机构。
不过,亨利的话倒是提醒了他,胡公馆面积不小,人却不多,到了冬天格外寒冷。尤其是客厅这种宽敞的地方,火盆这种传统取暖方式的效果实在有限,不如添置一个电热油汀。
胡树人跟洋人们打听起来,哪家洋行的电热油汀质量最好,最后决定,等过了年就购买一个,也给家里添几分热乎气。
又寒暄了一阵,几位洋人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见时间不早,便起身告辞。胡树人也没有挽留,今天毕竟是除夕,家宴带上外客,多少会有些不便。
如今已是数九隆冬,即便上海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雪花,那凛冽的霜气也足以让人不住地打寒颤。洋人们在沪多年,自然晓得厉害,胡劲松一拿来他们的棉衣裘袄,几个人立刻换上,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
胡劲松送他们出了胡公馆,刘牧原见客人离开,这才站起身来,跟着管家回到了宅子里。
一进门,刘牧原便看到胡树人无精打采地陷在沙发里,急忙上前问道:“老爷,您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点乏。”胡树人挺起后背,无奈地笑了笑,“这些洋人啊,明明对中国风俗一知半解,却又偏偏喜欢自作聪明,真是荒唐。”
“老爷,此话何解?”刘牧原疑惑地问道。
胡树人叹了口气,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牧原,你可曾听说过,洋人有个叫圣诞的节日?”
“当然,您之前提起过,说洋人有个什么克里斯马斯节,和咱们的春节差不多。”刘牧原回答。
点了点头,胡树人没有在意刘牧原那蹩脚发音,开始娓娓道来:“圣诞节的前一天晚上叫平安夜,洋人会在平安夜这天走亲访友,互相慰问。他们来到中国以后,往往会潜移默化地将两国的节日混为一谈,于是便出现了除夕访友的怪诞事。”
说到这里,胡树人站起身来,抬手拍了拍刘牧原的肩膀,笑着说道:“现在,你的疑惑解开了罢?”
“我的疑惑?”刘牧原先是一愣,旋即想起来自己先前在走廊里跟胡劲松说过这个话题,不由惊讶地问道:“老爷,您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了。”胡树人笑了笑,“你嗓门那么大,我坐在客厅里都听得一清二楚。幸亏那些洋人不懂中国话,不然一定会说我胡公馆的人粗俗无礼。”
刘牧原闻言老脸一红,急忙低下头去,沉声说道:“老爷,对不起,是牧原孟浪了。”
“无妨,以后仔细点便是。”胡树人摆了摆手,嘴角忽然挑起一个微笑道,“不过,你倒是一语道出了我的心思,那些洋人的确是脑子坏脱了。”
说罢,他快步去了二楼,走到贝蒂房间门口。
“胡,怎么了?”贝蒂正打算将胡树人迎进屋里,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抬手拦住了他,“抱歉,今天就不让你进来了,我正在收拾房间呢。”
“收拾房间?”胡树人不解地问道,“你怎地忽然想起来收拾房间了?”
贝蒂捋着一头金发,有些不好意思地对胡树人说:“这不是快到新年了吗?我看你们这几天一直在忙碌,所以也想打扫一下。”
“这样啊,”胡树人笑着点了点头,“嗯,这样也好,中国有句话,叫新年新气象,打扫房间总是好的。”
他告诉贝蒂待会下来吃饭,随后回到一楼客厅,向正在拾掇茶几的胡劲松问道:“松叔,牧原呢?”
“少爷,赵妈让牧原帮忙去买葱姜了。”胡劲松回答,他把那些洋宾客用过的茶具放到木盘中,接着端下去洗涤了。
胡树人坐在沙发上等了一会儿,便瞧见刘牧原拎着菜篮推门进来,口中不住地抱怨着:“这天气也太冷了,明明白天穿单衣还能对付,怎地到了晚上套夹袄都耐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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