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燕子李三 (3-1)

十一月四日下午，胡公馆。

“牧原。”

胡树人扣上笔帽，放下钢笔，将书桌上的信纸拿起，叠成三折放入牛皮纸信封，用浆糊封口，随后递给刘牧原并吩咐道：“待会儿去趟邮局，帮我把这封信寄出去，顺便附上一百大洋。”

双手接过，刘牧原看了一眼信封上的地址，不禁疑惑地问道：“老爷，您今岁也不打算回乡祭祖吗？”

“诸事繁忙，无暇分身。”

胡树人从藤椅上起身走到窗边，双手搭在窗台上，看着外面的光景，忽然话锋一转道：“牧原，咱们是不是该出发了？”

“是的，老爷。”看了眼手上的腕表，刘牧原恭敬地对胡树人说，“再有两个小时，慈善演出就要开始了。”

点一点头，胡树人转身向书房外行去，边走边向跟在身侧的刘牧原说道：“牧原，先去备车罢，我换身衣服就到。”

刘牧原应了一声，快步下楼，胡树人则去卧室换上一身黑色西装，西装由恒义升记的裁缝量身定做，剪裁得体，用料考究。他来到侧院，刘牧原早已在别克车旁等候，看见自家老爷，立刻拉开后车门，待胡树人上去后才坐到驾驶座上。

发动汽车，刘牧原驾车带着胡树人，沿着静安寺路朝东驶去。

“老爷，今天的慈善演出，牧原不能跟着您，真的没事吗？”路上，刘牧原一边驾车，一边有些担心的问道。

几日前，小全便已经替白玉兰送来了邀请函，上面明确标注了禁止携带随从，这也就代表着刘牧原不能跟随胡树人一同进入天蟾舞台。作为胡树人的护院，刘牧原的任务便是保他周全，可无法近身，护卫自然无从谈起，也难免会有些担心。

“牧原，今日的天蟾舞台有无数上海富绅名豪，安全得很，你莫要担忧。”

胡树人笑了笑，合上手中那本读了没多少的《冒险史，发自内心的感叹道：“先不谈这译本的优秀质量，单凭柯南·道尔爵士那精彩绝伦的思维和条理清晰的案件设计，便足以让笔下的福尔摩斯成为世上第一神探。”

“老爷，您还真是好读书。”刘牧原无奈的笑了声道，“牧原就看不进去，每次我尝试读书，最后都会犯困。”

“无碍，读书不过是兴趣使然，用来打发闲闷罢了。”胡树人将视线看向窗外道。

点了点头，刘牧原觉得自家老爷说的有理，于是便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随后继续专心开车。没多久，别克车便驶上了南京路，南行不远就停在了位于九江路湖北路口的天蟾舞台附近。

此时的天蟾舞台门口已经停了很多汽车，几乎快要把湖北路给堵得水泄不通。胡树人看了看外面拥挤的情况，无奈的对刘牧原道：“牧原，我便在这里下车，你先去办事罢。”

“是，老爷。”

刘牧原点了点头，随后再次担心的问道：“老爷，您真的不用牧原跟着？”

“没事，你快些去把事情办好。”胡树人笑了笑，推开车门下车，临走前还特意回头对刘牧原交代道，“对了，从邮局回来顺便去一趟冠生园，帮我买一包桃脯回来。”

“知道了，老爷。”刘牧原目送胡树人朝天蟾舞台走去，然后便重新发动汽车，朝邮局驶去，准备帮胡树人寄出信件。

胡树人独身来到天蟾舞台门前，一个穿着白衬衫黑马甲的小厮立刻迎了上来，朝胡树人恭敬的鞠了一躬，然后问道：“先生，欢迎光临上海商会慈善演出，请出示您的邀请函。”

微微一笑，胡树人伸手入怀，从西服内衬的兜中摸出一张红色的信封递了过去。

那小厮接过信封，打开抽出里面的邀请函，看了眼上面的内容，又拿起一旁脚桌上放着的登记簿对照了一番，确认无误后便微笑着侧过身，左手放在腹部，右手朝大厅内方向伸直，微微躬身对胡树人道：“胡先生，请进。”

“多谢。”胡树人点了点头，便迈步走进天蟾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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