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拉三 (3-1)

次日清晨，王大力早早地开车来到胡公馆。

胡树人正在吃早餐，看到刘牧原引着王大力走进来，便招呼他过来吃。王大力也不客气，大大咧咧地坐下来，和胡先生一起享用了胡家的定式早餐——生煎馒头。

用过早餐，胡树人便叫上刘牧原，主仆二人坐上巡捕房的别儒车，前往自来火行东街。

那位可能目击了凶嫌的拉三就住在死者家街对面的瑞福里，王大力将别儒车停到路边，引着胡树人和刘牧原走了进去。

跟仁昌里清一色的洋楼不同，瑞福里都是成排的传统中式建筑，年头已经很长了，墙体斑驳，上面各式各样传单一层覆着一层，几乎快要看不出原本的白色。

站在一个门牌都没有的门洞外，胡树人一边打量着周围，一边向王大力问道：“那拉三住在这里？”

“是的，胡先生。”

王大力点了点头，掏出记事簿，看着上面记录的地址说：“正对着瑞福里大门的那一排楼，左手边的门洞，二楼右边最里面那户住家就是，那帮包打听是这么告诉我的。”

“走罢，上去瞧瞧。”胡树人点了点头，迈步向楼内走去，王大力和刘牧原赶忙跟上。

排楼共有两层，左右两边各有一个门洞，里面的楼梯皆为木制，因年深日久，上面涂着的红漆早就剥落褪色，边上的扶手也破破烂烂的，有的地方甚至连上面的横木都没了，只剩下一列木棍突兀地立在那里，显然已很久没有修缮。

楼梯表面覆着一层灰尘，上面印满了大小不一的鞋印，三人小心地避开肆意堆积的杂物，来到二楼。有三个街坊正坐在走廊上聊天，听到脚步声便转头看来，一瞧见王大力那标志的巡捕扮相，便齐齐变了脸色，当即各回各家紧闭房门。

胡树人意味深长地看了王大力一眼，后者黑着脸，大步来到走廊尽头，抬手在那扇破旧的木门上敲了敲，沉声喝道：“开门！巡捕房办案！”

三人沿着满是灰尘和杂物的楼梯来到二楼，转向右侧继续前行，便来到了地址上提到的拉三家门口。

抬手敲了敲门，王大力对屋内喊道：“开门，巡捕房查案！”

要知这一类排楼隔音效果很差，王大力这一嗓子，顿时把整个楼里的居民全都吓了一跳。有几个在过道上正在聊天的邻居闻言，急忙作鸟兽状散去，回到自己家中紧锁房门，生怕惹上麻烦。

“你们巡捕房的名声依旧是这么不堪。”胡树人见状，不禁笑道。

王大力尴尬的挠了挠头，巡捕房在坊间的名声的确有些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很恶劣。毕竟曾几何时，巡捕房的懒惰懈怠，几乎让上海的各类刑事案件无法得到解决。更有甚者，在包打听这一行当出现后，更是将巡捕房的名声推向了一个低谷。幸好从去年开始，巡捕房对重大案件的侦破率大幅上升，这才稍微让民众对巡捕房多了几分信心。

不过，王大力心中自然清楚，这些所谓的“重大案件”其实并没有多少巡捕房的功劳。如果离了身旁这位胡先生的话，恐怕巡捕房依旧会保持之前的水平。

等待了片刻，房门终于被一个穿着花衬衣的女人打开。

女人看起来三十来岁，面容虽然称不上姣好，但至少也五官端正。如果加上妆容的陪衬，倒也看得过眼。

只不过，此时她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头发也是多日未洗，发梢处已经打绺，加上额头一层细密的汗珠，似乎是生病了。

“长官，有什么事吗？”女人看了看门口穿着巡捕房制服的王大力，本就无神的双眼顿时闪过一抹惧色，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

“哪来那么多问题？”王大力冷声问道，“到底我是巡捕，还是你是巡捕？”

对于拉三，他的态度一贯不是很好，毕竟这并非是一个寻常人接受的群体，也常有人带着鄙夷的眼光去看她们，王大力也不能例外。

就在这时，一旁的胡树人不悦的推了王大力一把，将他挤到旁边，然后微笑着对那拉三道：“小姐，我们只是来询问你点事情，你不必惊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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