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钱包 (3-2)

胡树人拉开椅子坐下，扫了一眼对面的两位洋嫌犯，用一口流利的法语问道：“请问哪一位是巴黎第五大学的专家？”

“是我，先生。”左边的医生应道。他面孔白净，鼻梁上架着一副高度数的近视眼镜，大概三十来岁的样子，身穿一件白大褂，胸口绣着广慈医院的标志，整个人看起来很斯文。

不知是否因为紧张的缘故，他的额头上布满了汗水，与身边另一位医生的淡定神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叫弗朗兹·雷诺，”这位从著名学院来到上海的医生恭敬地向胡树人问道，“请问我为什么会被带到这里？”

“雷诺博士，莫要担心，巡捕房之所以请你过来，只是有些事情相询，你只要照实回答即可。”见对方一脸惊惶，胡树人轻声安抚道。

听了这话，雷诺点了点头，心下稍安，呼吸平稳了不少，情绪也不像方才那么糟糕了。

“雅克，把另一位医生带走，我要单独和雷诺博士谈谈。”胡树人对雅克说。

雅克点了点头，马上叫来巡捕。

“雷诺博士，”等人被带走后，胡树人收起脸上的微笑，十分严肃地对他说，“我相信，作为广慈医院的外科专家，你应该也知道，数天前巡捕房将几具尸体送到医院的事情吧？”

愣怔片刻，雷诺回应道：“是的，那次尸检我也参加了，送来的死者一共有四位，皮耶尔医生一个人忙不过来。对了，那三位溺死的死者肺中的液体也是我帮忙检验的。”

“非常感谢，雷诺博士。”胡树人微微颔首，温声说道，“你的发现让案件侦破变得容易了许多。既然如此，相信你也愿意配合我们找到杀害那四位死者的真凶，对吧？”

“那是当然！”雷诺先是用力地点了点头，随即瞪大了眼睛，看着胡树人问道，“先生，你不会以为我跟这桩骇人的罪案有关罢？”

胡树人闻言笑了笑，转而问道：“雷诺博士，能否请你跟我说一下，你身上的伤口是怎么来的呢？”

“这……”雷诺一听，脸色登时有些发红，羞惭地说道，“别提了，先生，我身上的伤，是和同事去饮酒时打架造成的。”

“和哪位同事？”胡树人又问。

“就是刚刚被带走的莫尔塞夫医生。十三号下班的时候，他忽然找到我，要约我去饮酒。我想反正也没什么要事，就答应了。那晚我们聊了很多……感情上的问题，我正计划着向未婚妻求婚，心里非常没底，所以便想问问莫尔塞夫医生的建议。聊着聊着，他说要去买酒，我看到他回来的路上不小心被桌脚绊到，酒洒到了那桌客人身上。巧的是，他们也是医院的同事，不巧的是，大家当时都喝多了……”雷诺斟酌着说道，“莫尔塞夫医生和他们吵了起来，我和那桌的华人医生一块劝架，没想到他们越吵越凶，最后竟然大打出手……”

雷诺的声音越来越小，毕竟一个医学博士醉酒与人斗殴，传出去可不是什么好听的事情。

胡树人意识到他的担心，温声说道：“雷诺博士，请放心，我们并不打算追究这起斗殴事件，也不会告知贵院领导。”

“谢谢你，先生。”雷诺闻言舒了口气，表情放松了不少，随后继续说道，“当时我们打得挺厉害，身上多少都挂了彩，后来……好像是在酒保和其他客人的劝解下才停下来。酒馆是不能待了，我便和莫尔塞夫医生分开，直接回家睡觉去了。”

“原来如此。雷诺博士，我还有一个问题，你还记得那晚最先动手的是谁吗？”胡树人追问道。

低头回忆片刻，雷诺缓缓摇头，语带歉意地说道：“对不起，先生，我那晚喝了很多酒，实在是记不住了。”

“没关系，无关紧要的事。”胡树人说着转过头，对一旁正记录口供的雅克道，“雅克，我问完了。”

雅克挑了挑眉毛，放下钢笔，有些疑惑地看着他道：“问完了？不是还有一个吗？”

“那个一会再问，我有些事要查一下，”说到这里，胡树人的视线又落在雷诺身上，“雷诺博士，可以请你帮个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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