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感中的疼痛和鲜血都没有到来,反倒是刺耳的刀剑之声传入耳畔,他回头,便见长剑斜出,执剑的人脸颊尤带粉红,一双眼水波迷蒙,怎么看都是一副微醺之态,唯独握剑的手坚定巍然,那一刻,他的心猛地颤了一下。
“当着我面儿要杀我护着的人,林大哥还真是半分面子都不给小妹留呢!”
“芊芊,你怎么会……”
白芊芊叹了一口气,剑尖挑起折扇一扬,折扇便回旋着回到林逸手里。
“林大哥曾见小妹醉否?”
“今日之事,若你没醒,便只是任务失败,并不……”
“可我偏是醒了……”
“我醒了的。”
白芊芊又重复了一遍,剑锋上扬,林逸便知道今日之事不能善了了。
他同她相交多年,彼此相知甚深,所以他今日才以酒相别,他要杀她的任务目标,不论成否,他们的情谊也都到了尽头了。
如今这样……也好。
两个人提步纵跃而起,长山亭前、树冠之上,无处不是他们的战场,剑声清越,扇声铿锵,这最后一战谁也没留手,当真是酣畅淋漓。
一路剑影闪过,最后止于血染白衣。
荀青墨跑过去时白芊芊已经在擦剑了,眸光低垂,神色沉沉,粉面桃腮,看不出是不是还残存着醉意。
擦完剑,她照例去弄干柴把尸体就地焚烧了,荀青墨在一旁帮忙,她没说谢谢,也没说不让他做,只是抿着唇自顾自地做,好像旁边没有他这么个人。
焚烧之后,她把地上灰白的粉末收敛到一个瓦罐里,瓦罐、折扇连同那张在烈火中微微变形了的银质面具一起深埋在地下。
没立碑,没聚坟,只把那坛没饮尽的酒浇在未干的新土前算作是祭拜。
穿林风声赫赫,夕阳透过树叶间隙洒落,白芊芊半张脸隐在阴翳里,握着剑柄的手因为太过用力而指尖微微发白。
看着她这样,荀青墨心口发紧,有些疼,可纵然他满腹经纶,此时却不能引出一个典故来安慰。
他看着她,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半柱香后,白芊芊的手微微放松了,脸上笑容浮现,两人一路无话,慢悠悠地回了住处。
后来荀青墨也曾问过她可曾后悔过,她说,“世界上多的是不可不为之事,然而无论是为了什么,他向我出了手,我们便不再是朋友,所以不需问,也不需解释,各凭本事罢了。”
然而此后每过几年,她却会去长山亭,虽不祭拜,也在那里饮一坛酒。
他想,她仍是把林逸当做朋友的,只是他们之间的情谊也确实结束在了那个初冬。
她偶尔还会怀念,但已经失去了的,她不会再去追逐了。
翌日,荀青墨便拿着任命书走马上任了。
虽然只是一个县令,但也有不少人等着讨好,去了几场饭局,荀青墨便将情况打探得差不多了。
他所任职的是距离边境只有几十里的金阳县,有时胡人会越过边界线来这里劫掠粮食,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是个实实在在的人口凋零的问题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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