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面伤痛的过去,是需要勇气的。
走在昏暗里,马广信思绪万千。
来到家门前,大门敞着,院子里有暗淡的光,是屋里的电灯投射出来的。
马广信做了一下深呼吸,然后迈脚走了进去。
做饭的西屋、与堂屋相接的小屋都亮着灯。西屋的灯是那种球状的玻璃钨丝照明灯泡,发出来的光说黄不黄说红不红小屋里的照明灯是发白光的节能灯。
马广信记得,自己小的时候,村里用的都是老式的钨丝的灯泡,后来大家渐渐用上了节能灯。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在村里很难再看到那种钨丝灯泡了。
在社会发展演变进程中,总有些事物是要退出历史舞台的。
马广信走进院子没两步,一声犬吠骤起。叫声未落,欢欢便从西屋“嗖”地一下窜了出来。
看到马广信,本打算接着“汪汪”叫的欢欢跑着迎上去,伸着舌头在马广信脚下打转磨蹭。
马广信俯身摸了摸欢欢的头。
小马广信从屋里探出身子,随之哥哥的声音响起,问小马广信:“谁啊?”
小马广信眼望着马广信,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马广信走过去,笑着轻声应了声“我”,然后低头钻进了西屋。
西屋盖得有些简易,不大,低矮,连个门都没安,只是留出门洞以供进出。
小西屋的西北角是一座砖垒的大锅灶台,灶坑里堆放着些许乱七八糟的柴火。一个木制的有些年头的手拉风箱紧贴灶台放着,往南是用木板和红砖简单搭的存放油盐酱醋锅碗瓢盆等用品用具的储物隔间,东面则是液化气炉子,剩下的空间可以放一张小饭桌供三四个人吃饭。
此时,家人在吃饭,饭菜很简单,一个小炒、半碗随便切成条的老咸菜,喝的大米汤。
生活虽然不富裕,但这些都是一去不再的小美好,会成为后来让人时常怀念并好好珍藏的记忆。
时光一去不复回,如果连某些特别的记忆都留不下,的确挺让人懊悔的。
见是来送过两次钱的马广信,哥哥慌忙站起身,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母亲闻声从西偏房里走了出来,热情地让座。
马广信随手从屋里一角拿过一只红漆斑驳的木板凳,很自然地在一旁坐了下来。
马广信记得,家里的几个椅子板凳是自己小时候找胡同里的木匠马立功做的,坐了近二十年还能用,所以手艺和质量没得说。
马立功跟马广信平辈,所以按辈分和年龄,马广信习惯管他叫立功哥。立功嫂是个稍显矮胖的外地人,外地口音特重,而且一直都没有变过。他们膝下无儿女,两口子无波无澜地过活。
想到这些,马广信突然记起,在自己上高中时,立功哥因病去世。不过,具体哪年哪月去世的,马广信压根没什么印象。
马广信只记得,当某天放假回家后,闲聊中无意提到立功哥立功嫂时,才听说立功哥得了急病,死了。
听毕,当时马广信的脑袋“嗡”的一声。
对于一个素不相识之人的离世,我们可能不会有什么感觉。但,若死去之人与我们很是相熟,想必是做不到若无其事的。
所以,这个消息于马广信而言,太突然了!
一个熟识的大活人,而且还是打记事起就开始有印象的邻居,前不久还在眼前活跃,突然说没就没了。这对于一个未成年人而言,是需要时间来慢慢承受的。
天下事,起于生,止于死。
人世间,论大事,莫过于生死。
所以,那个时候马广信的心情久久都难以平复。
随着岁月变迁,马广信家周围的邻居有的老去,有的辞世,有的搬离故土邻居家的丫头小子们也都渐渐长大,嫁的嫁、娶的娶,添丁得子……
由于常年求学、工作在外,难以回村,再加上后来住到了县城,回村的次数就更少了。以至后来,虽然根儿在村里,但每次回村,马广信都是近乡情更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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