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无字之碑 (2-1)

“你说的也许有点道理。”

武则天目光转向狄仁杰，心中仍有着疑虑：“只是近月以来，宫中怪事频频，这又作何解释？”

“皇宫大内，守卫森严，若不是诡魂作祟，又有什么人能有如此本事？”

面对着武则天的疑问，狄仁杰同样觉得事情古怪。

“这确实是奇事，但并不能说明一定是诡魂作祟，更有可能，是有别有用心之人在其中搞鬼！”

“人？”

武则天目光一肃，其中透露出几分狠辣的味道，追问道：“谁？”

这一刻，但凡狄仁杰最终说出几个怀疑目标来，这些人下一刻就得入大理寺。

狄仁杰明显想到了这一层，故意回转了话题，道：“微臣不敢妄言推测，只是这多年查案经验，让微臣觉得这其中必定有歹人胡作非为。

利用陛下畏惧诡神的心理，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武则天眼神流转，叹息一声：“怀英，朕知你不信诡神，你说有歹人从中作祟，也不过是凭空推断而已。”

君臣二人，继续往前，身旁是奇花异草，娇艳欲滴。

武则天平视着这天地间的一切事物，心中有感，叹道：“方才你说起女子心性……”

停顿片刻，武则天继续言道：“我还能有什么女子心性啊！”

“自进宫那天起，我就不再是女人，一生都在政治漩涡中挣扎，见到的、听到的都是死亡、背叛和杀戮。”

“我没有退路，也不敢后退，只能一步步的向前走，不敢有丝毫喘息。”

“最后，我走到了尽头，即位登基做了皇帝，从此，再也没有人在我之上。”

“在我向着目标前进的道路上，已经失去了很多，但那时我至少还有目标，那是我奋不顾身也要达到的！”

武则天话中多了许多情绪，这是平常未曾表露出来的东西。

而今，在身边仅有狄仁杰一人之时，武则天罕见的表达了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也让世人，看见了一个有血有肉的真实的武则天。

“当我真正的达到了，我觉得兴奋、激动！”

“我是几千年来，第一位女君主，我觉得自己了不起！”

“我傲视一切，天下在我脚下，群臣在我脚下，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比我更高之人！”

“只是现在，我却感到了茫然。”

“我登临九五，于万人之上，做了皇帝，可我又得到了什么？”

狄仁杰听着这一番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心神震颤，又听得武则天发问，恭敬的回道：“陛下，您得到了天下！”

“错了，我得到的是，敌人！”

武则天长叹一声，话语间竟充满了凄凉。

她老了，当昔年的雄才壮志不可避免的为时光消磨之后，她也感到了疲倦与厌烦。

一声“敌人”，道不尽，许多愁。

“我的儿子成了我的敌人，我的兄弟姐妹成了我的敌人，我过去的朋友成了我的敌人。”

“为了皇位，我不得不把他们从我的视线中一一清除出去”

“最后，我一无所有！”

一种悲凉的气息，感染着每一个人。

一代女皇，千古唯一。

其背后的苦辣辛酸，却很难为外人言明。

“人间帝王，皆尚长生，朕却是不信的。”

“怀英，如果我死之后，你会如何评价我？”

这一道送命题，让狄仁杰心中不由自主的捏了一把汗。

这怎么回答？

“这……”

“但说无妨！”

狄仁杰思虑过半，只能言道：“功过参半！”

“满朝文武之中，也只有你敢这样说了。”

武则天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回转身来，目光中带着清明与透彻，道：“你知道我会怎么评价自己吗？”

“微臣不知。”

“如果要为自己立碑，我会立一座无字之碑。”

“无字之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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