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投石击湖 (2-1)

晚秋紧随着忘川在山猫洞口的老柳树下落脚，打眼望去，原本该是一片安详和乐的山猫众等，此刻却是个个身上负着伤，却还要不留余力地清理满地的尸体与血污。

忘川瞧着，便好似自己是身处那万蛊崖底的人间炼狱里，一时之间都有些分不清那些尸身到底是山猫还是狼崽。

“阿忘，好端端的你不养着身上的伤，来此处看这些腌臜，是……”于心不忍？还是心有愧疚？晚秋斟酌着该怎么将已跑到嘴边的话说出口时，忘川却是先行一步，朝着正立在洞口，眼神如炬地盯着他二人的猫族族长去了。

虽说那是猫族的族长，于忘川而言却也算是个前辈，可瞧那虽受了伤却依旧挺直的腰板，和分明有些病态却依旧容光焕发的脸，怎么也不显一丝的老气，反倒是正值壮年的忘川却是如一张白纸似的，仿佛风一吹便要怏怏而去。

同那山猫一族的领袖驳封站在一起时，忘川才看了清楚些，这妖修炼成的人形生得一副浓眉杏目，八斗精炼的身形若是放在人界那也是一眼便能认出来的英雄豪杰。

若是细细端睨，忘川还觉着这驳封似有些眼熟，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这般的人物。

“狐妖前来所为何事啊？”驳封凝着眉头，也不点破内里的猜忌，只在话里染了几分敌意。

只见忘川微不可查地沉了口气，收在宽袖中的手紧了紧，继而又松了些:“山猫族遭此大劫，我也难逃其咎。我此番前来便是带了些灵丹药桑过来，不知是否能解一解这族中的燃眉之急。”

“我族有幸经此大难你委实是‘功不可没’，”驳封说着，眼神瞟了瞟走到忘川身边来的晚秋，继而又阴阳怪气道，“当初你执意入山我且不愿探究你的缘由，可你不仅打伤了我族中一名小辈，如今又惹了大祸不说，还将祸水东引，导致我族险些遭受灭顶之灾……你这灵药，怕是我族无福消受。”

然闻听此言，忘川却压着嗓子笑出了声，顿时间叫驳封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得一双明亮的眼里氤氲着怒意，直勾勾地瞪着忘川。

“果然前辈久居林野是不了解了……你山猫一族世代护着八道境那是九天神霄都不曾降灾于此，为何单是凭着我劫了个桃灼囚徒，四象宗便要置你于死地？……你还不明白？”忘川笑颜迷离，却是不动声色地洞察着驳封的脸色。

见其脸上流露出迟疑之色，忘川就觉着他许是有些开窍了，便不待驳封开口，只自顾自继续说道:“四象宗想要的，可不仅是站在我身边这位能起死回生的角化形，他们想要的还有这天下芸芸众仙门的一统归顺……”

“你且好好思索一番，令族向来与天地交好与人族同心，千年演化已然成了妖族内一大望族，是颇有一番地位的，”忘川突然摇了摇头，嘴边挂着苦笑，“四象宗自成立以来便在行着暗中吞并其他势力的龌龊勾当，美其名曰‘施予庇护’，可却还是有仙门不服其类，可现如今，于他们而言机会便来了，若是借诛讨我与这位离尧角化形的由头，一举踏平了这八道境众妖，如此一来那些个不服其类的仙门自然将对其高看一眼，四象宗便也能借此将所有仙门的利益收入囊中……”

驳封没有作声，只是一张善恶分明的脸上此刻却纠结得厉害。

“是了，不然你以为何？”晚秋突然不老实地将手揽在忘川的腰侧，一边心中讶异于忘川竟没有作势反抗，一边附和着这狐狸的话，“山猫族遇袭之事不过是其实施野心的必经之路罢了，就算今日不是这个说法，明日也会有别的由头扣到你类头上……却没想到你贵为整个山猫崽子的当家做主之人，竟也是个糊涂辈。”

听着晚秋的话说得愈发不敬重，忘川身形一顿，随即投向晚秋的目光中似凝了枚暗刃，还未等发作，却叫面前这人放在他腰上的手给捏了回去。

再看那驳封，虽脸上还挂着些许怀疑，可眼中的敌意似是松懈了不少，眸光在忘川脸上停留半刻，又转而若有若无地落到晚秋脸上，沉吟着不知在思索着什么，末了还是沉着声对忘川问了句:“关于那四象宗，你是如何知晓得如此详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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