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逸却有些飘,她不会是想考我吧?看我有没有资格教她儿子?刚才怎么不早说?我几百年的见识还不想教呢!脸色便不怎么好看了。
黛玉忙打趣道:“既然都通读过,怎么还要我们帮你出题?”
王逸往黛玉身边走了过去,“有玉儿相助,我便好偷懒,多谢妹妹了!”
黛玉哼了一声,前挽着李纨,“大嫂子,你快考考他,要是有一句答不来,看他还有没有脸教别人!”
王逸笑道:“教书本来就是教方法,也就是传道授业,解惑这种事儿,关键看个人,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就是这个理儿。”
黛玉啐道:“尽是歪理,才不要听你胡诌!”
“哪里歪了?”王逸挺直了身子,“明明是正人君子!”
黛玉面带羞色,白了他一眼。
李纨笑道:“我也不要你背。你说‘山径之蹊闲’这一句出自哪里?”
王逸心里有一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讲。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黛玉瞧王逸的神色,却转到李纨身后,小嘴一张一合。
王逸眼前一亮,脱口而出道:“《孟子·尽心下》,后面是‘介然用之而成路。为闲不用,则茅塞之矣。今茅塞子之心矣。’”没一点停顿。
黛玉眉眼弯弯,掩嘴差点笑出了声。
好在晴雯乖巧的挡住了。
李纨又问了一句经义,“伯夷隘,柳下惠不恭。”
柳下惠就是那个坐怀不乱的?那种情况肯定不恭啊!
王逸思想发散,丝毫不影响他照着黛玉的提示念,再加自己记得一二分,连蒙带猜,竟然说了个89不离十。
李纨听得连连点头,再问几次,王逸都是应答如流。
“逸哥儿读书仔细,以前是我小看了。”李纨起身致歉。
王逸让了让,忙拱手作揖,正好对着黛玉。
黛玉将书合在心口,安心受了这一礼。
李纨放下心事,问道:“逸哥儿将来也打算科考吗?”
王逸摇摇头,“我只想纵横沙场,搏个封妻荫子。”说话间自有傲气。
王逸年纪不大,身量挺拔,这样的姿态气质,李纨曾经也见过的,不过斯人已逝,不禁幽幽一叹。
“只怕舅老爷早已经安排妥当。”她笑道:“以你现在的功课,再努力几年,也未必不能考中呢!”
王逸洒然笑道:“大嫂子说的很对,但我想,还是将这样的机会让给别人。毕竟,即便我不考,将来也有官儿做。”
黛玉在脸划了几下羞他。
“寻章摘句,在故纸堆里爬格子,不是我的理想,我要做个自由自在的人。”王逸将自己混吃等死的远大理想装裱的冠冕堂皇。
“自由自在?”李纨从来都是循规蹈矩,身体力行,尤其这些年生生熬着忍着,满柜子五彩绮绣,满箱子金玉珠翠,都只能白白放着,偶尔看一看。就连偷偷做了双绣鞋也不敢穿。
低头见鞋尖儿露出点儿大红,她慌忙起身遮掩过去,一颗心怦怦的跳。
那边黛玉却温柔的笑了。
王逸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我只想做我自己罢了。若总被条条框框约束,不能敞开心怀,就是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又有什么意思?”
黛玉默默的放下了书本,问道:“哥哥也读庄子?”
王逸拿过她的书翻了翻:“《逍遥游》一篇十分精彩,可是我觉得那种‘无所待而游无穷’是不可能的。我若是鱼,就只想在水里待着,我若是鸟,我就只想在天飞。毕竟我们还要遵守自然法则。生而为人,总会有牵挂顾虑,太过于理想,反而会觉得现实太过残。”
黛玉笑道:“哥哥又在胡诌了!”
王逸道:“所有的自由都是有边界的,我寻求的是在界限内的无忧无虑,而庄子是要把所有界限都去掉。世是没有绝对的。”
怎么不知不觉有点往形而走了?忽然说的这么深刻,的确有些违和。王逸一时刹不住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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