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姚小姐认得七爷?”沈一安擎着酒杯,眼角带着笑意,随口问了一句。
姚碧凝转过身,合起棕木匣:“沪上的生意场,左不过是你来我往,总是要见的。”
乔望骐给吕雁筠夹了些荠菜,动作熟稔自然,教一旁乔舒彤侧目。她挑眉向沈一安道:“净知道问些有的没的,也不看看你攀不攀得上七爷。”
这一句话出来,不少人将乔舒彤先前的动作看在眼里,大约猜出了她的心思。众人都晓得乔舒彤的脾气,也没有太过在意。沈一安脸色却变了变,似黑云笼罩,嘴唇微张,终于还是沉默。
青绿的荠菜躺在剔透的白瓷碗里,覆住了粒粒银米。吕雁筠尚不知乔舒彤的一番万转千回,只迟迟没有下箸。她素来不喜荠菜,也在乔望骐面前提过几次,许是已经被忘记,又或者他从未留意。
经过方才一段插曲,姚碧凝入座时恰巧见到雁筠夹了荠菜往嘴里送,一时颇为讶异,正准备询问,却听乔望骐懒懒开口:“七爷向来不轻易送礼,看来之砚是得了青眼。”
“我没有见过七爷呀。”姚之砚还是少年人,又不知前因后果,直白道出了心中疑问。
乔望骐话里指向的自然不会是之砚,姚碧凝看了他一眼,也不知他是否清楚七爷此前与自己的交谈:“七爷哪里是人人都见得着的,乔先生说笑了。想来如今安泰银行在沪上正是风生水起,与民丰自然低头不见抬头见。”
乔望骐轻轻一笑:“这话倒不假。”他浅啜杯中物,也不再续言。
眼见一席欢笑将歇,外间却有喧嘈声传来。陈妈步履匆匆,脸色发青,后头跟着两个身穿黑色制服的警卫,还背着例行巡逻的长枪。二人见到席中人,向乔舒易敬了一礼。
乔舒易蹙了眉,问向来人:“发生了什么事?”
其中一个瘦高的回道:“今……今天例行巡……巡逻,就……就在……”他急得额头冒汗,却无奈唇舌不利,“前……前头的……”
“你来说吧。”乔舒易打断磕绊的话,指向另一个矮胖的警卫。
“是!”矮胖的警卫神色肃然,陈明缘由,“今天我们几个例行巡逻,就在前头的巷子里发现了一个姑娘,倒在墙边昏迷不醒。仔细查看发现她被人刺了一刀,血迹未干,现下已经送去了医院。”
“那你们为何擅闯姚公馆?”乔舒易眸光清冷,继而问道。
“我们把人抬到巷子口的时候,有人认出来,说是姚公馆的兰双。”矮胖的警卫想起兰双水灵的模样和苍白的面容,不禁有些惋惜,“好端端一个姑娘,也不晓得和哪个结了仇。”
“兰双?”乔舒敏想起上午才在园子里见过她,“她不是因为家中有事要回乡,一早便辞工了么?”
矮胖的警卫略一怔:“不对啊,先前遇到的那人同我们讲兰双家里没人了,又上天不怜……”
“碧凝姐,这是怎么回事?”乔舒敏不解其中缘故,回首询问。
姚碧凝微微一叹:“那是不想伤了她的名声,人是我主动辞的。”她决计没有料到兰双会遭此横祸,“兰双手脚不大干净,想来也是一时蒙心,就没有声张。”
“可……可是……兰双应该早……早上就走了,”瘦高警卫急得又渗出汗来,“怎……怎么会……”
他的疑惑,亦是姚碧凝心中所想。无论如何,兰双都不该还在这附近,而她的伤必然出现在不久以前。
到底是什么令兰双在此徘徊未离?又是谁出手伤了她呢?直觉告诉碧凝,兰双遇袭或许只是冰山一角,无际海浪里是潜藏的秘密。
姚碧凝只得眼含歉意地送走宾客,又让之砚回房休息。乔舒易走时深深望她一眼,千言万语鲠在喉头,出声安慰的却是晴子。吕雁筠不放心碧凝一个人应付这些,便留下来陪她,乔望骐自然也一道。
陈妈招呼两个警卫在一旁坐下,沏了新茶。黛色的叶在水中沉浮,将一杯白水换了颜色和味道。
“你们具体是什么时候发现兰双的?”姚碧凝沉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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