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
方青予答得斩钉截铁。
“说谎!人家都说看见你了!”陈方华的音调高了起来,她怒目圆睁,紧紧握着手机,手背上青筋凸起,指节枯黄干瘦,犹如太阳下被晒干的树枝。
“真的没有!”
她把手机换到另一边,眉头中间挤出一道小小的印。。
这种说法也是蛮可笑的,她一向是躲在屋子里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做兼职也是尽量在网上找。
酒吧?那种灯火迷离的地方她敢去吗?她能去吗?
“人家说得一板一眼的,能是造谣嘛!你到底有没有在酒吧里做舞女!”
陈方华觉得自己的头有点儿晕,不知是闷的还是气的。她低头在地上散落的衣服里翻找了半天,终于瞄到一支吸了半截的烟头。
“你信我还是信那些和你打麻将的人?”
方青予说道,手机里传来打火机的声音,她劝过很多次,让她少吸点烟,可她每次都是一边点着烟一边说自己就这一个爱好,方青予拗不过,也就懒得再说。
外面天色渐深,已接近傍晚。
终究还是有点担心,她忍不住道,“你又吸烟了?”
那边没应,独自喃喃道:“我好久没见到你了,快一年了吧,之前你回来也只是匆匆待了会儿就走了。”她停顿了下,声音越来越低,“上大学就那么忙吗?”
“妈?”
方青予极轻地应了声,“要不我”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啊!你跟我待在一块儿的时间还没那些和我一起打麻将的牌友长!你在外面干嘛我怎么清楚,你这孩子从小就让人看不透!谁知道你在做什么?!”
电话那头的声音安静了没几秒又高了起来。
想说出口的话被打断,她的声音仿佛在这昏暗的房间里投了影。画面是一把又一把锋利的刀。
方青予想再说什么,又听见那边低语道,“算了!算了!我管不了你,爱怎样就怎样吧!”
心里有什么东西沉寂了下来。
方青予从鼻尖发出一声嗤笑,“你从来就没管过我不是吗?现在又何苦装作一副良苦用心怕我误入歧途的模样?”
“没有羞耻心的东西!”
陈方华骂道,“从小就怪,现在还是一点没变!怪胎!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怪胎啊!”
说到最后,她的音调连哭带吼,方青予直接挂断了,再听下去,她真的会崩溃。
外面的天已全黑,黑暗笼罩一切。
她闭上眼,蜷缩在床上。
无力……
绝望……
恐惧……
这些情绪来回交替,心里好像被塞了一座无形的山,压着她往下坠,她想挣脱,挣脱不开,想反抗,无从反抗……
怎么办呢?
死吗?
她脑子浮现出这个字。
除了死,还有什么可以让她从这座山里解脱。
“啊!”
“啊!”
她在床上缩成一团,张着嘴无声地大叫着,整张脸淹没在黑夜里,她拼命地呐喊着,因为忍着不发声,整张脸从扭曲到僵硬。
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滑,她耳边的发已经湿透。
“啊!”
她仰着脖子,眼睛和这黑夜融为一体,无声的发泄,最后的反抗。
“铃铃铃!”
手机电话响起。
方青予合上眼,胸口激烈地起伏着,她用力抹了把眼角的泪,却忘了这手机里是看不到的。
“喂。”
她接通。
“……”
电话那边没说话。
“……”
她也跟着沉默起来。
晚上的风顺着窗台的缝隙漫延进来。
在这沉默里好像有什么在交织。
半晌。
那边轻声开口道:“是方青予小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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