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睡了几个孩子,颜傅熄了灯,和兆筱钰蒙了被头在黑暗中悄声私语。
“衙门什么时候给盖戳?”
当初颜傅扩地的时候,在村长里正的见证下立了地契,一般人家不会再去衙门立公契,多交一份钱不说,每隔几年还得上地保,像他们家这样的下等荒地,一年就要300文的地保税。
颜傅不放心,毕竟杨甫曾提醒过他,向家是青源村的大户,每家的户籍都在家主手里攥着,颜傅怕自家新买的荒地最后会落在向梁名下,于是趁着去县衙的时候找文吏办公契。
谁知他到了衙门一查,才发现向梁根本没给向福一家人上户籍!
这可麻烦了。
上户籍可不是一件小事儿,须有保人,必须是在当地有家业或有功名的人才能作保,证明你是你,你媳妇是你媳妇,你孩子是你孩子此外还得有中人,万一你作奸犯科,中人保人也得跟着你倒霉。
籍贯何地,在哪出生,为什么来青源,家里还有什么人,祖上又是干什么的,一样一样都得填吧清楚。
幸亏有洪文这个坐地炮”帮他请人、打点,颜傅这才顺利拿到了契单。
契单一式三份,颜傅将契单填好后再到衙门盖上公印上,俗称“上档头”。其中的两份一份自己拿着,这便是他们一家的户籍了另外一份放在里正处,上头来查的时候以证身份。
“等咱立了户…是不是也得交公粮了?”
原先向家的地都在一处,公粮也是一块儿交。向梁每次都拿本应分给向福家的粮食顶,谁让他大权在握总管分配呢。
“唔,我算了算,咱家的地每年要交七十斤秫秫。”
兆筱钰算了算,官方公布的荒地亩产平均在五十斤到八十斤左右,三亩多地交粮七十斤,约占总收成的一斤百分之四十秫秫三文,七十斤就是二百一十文。
“那兵役徭役之类的呢?”
“我打听过了,丁税只收成年男子,咱家目前就我一个人需要交今上厌战,兵役已经好久不曾征过,如今部队的将士多是出身军户至于徭役按理说每家出一成年男子,像咱家这样的情况交点钱就能免,不过这次修庙我肯定是躲不过去了。”
即便交了钱,看杨甫今天跟他说话的意思,也是希望他能带头出力。
“我明天一早就去衙门上档头,省得夜长梦多。”兆筱钰打了个哈欠,“睡吧,你明天还要赶路呢。”
第二天一大早,颜傅和洪文就从赵家堡出发去了关家。
洪文是昨天傍晚到的,他一回到县城就接到了颜傅留的口信,听说对方是痨症,他收拾了药箱便马不停蹄地赶往赵家堡。
当天晚上洪文就宿在赵盛的房间,吃过早饭,二人在刘氏殷勤的嘱托下登上了骡车。
赶车的还是赵老爹,一路上三个人都没什么交流。洪文倒是想问问颜傅那包硫磺的去向,但又怕他发现端倪,万一坏了将军的好事洪文不敢冒这个险。
两个时辰后,骡车稳稳地停在了关家门前。
除了关祥,关家人似乎对他们的到来不太热心,颜傅敏锐的发现关家人在描述病因的时候目光躲闪,言语间还有些拦阻的意味。
他按下心中的不耐,陪着洪文去了村尾的茅棚。
关成咳的凶,一句话都说不抻头,洪文只好放弃了问的打算,不过望、闻、切三项确是做的足足的。
“怎么样,洪大夫,我们家成子他?”等洪文诊完回来,关婶子一反之前的态度,似乎迫切地想知道关成的病情。
洪文不慌不忙地用煮好的汤药净了手,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他没有喝关家备的茶水。
“洪大夫”
看到洪文这番做派,关老爹也急了,他忍不住拿眼白一个劲儿地催促赵小曼。
赵老爹只当是没看见女儿的求助,洪大夫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
“叔,”洪文等屋里人的眉眼官司停了才开口道:“关兄弟之前一直有咳疾吧?”
赵老爹胸口一震,再看向关家人的眼神中就燃起了火光。
赵小曼不敢置信地张大嘴,那表情像是大白天的见了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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