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赴死 (2-1)

部曲知道要去哪里，他一直都知道。只是他的心中一直犹豫迟疑着，对生的渴望拉扯着他不愿多想，不敢独自去面对。但现在部曲心中却有一团火了，这火照亮了深渊让他不至孤单害怕，这火烧着他不愿再退却。

虽然部曲的眼睛还看不太清楚，但他还是参照着记忆走回了学校。临近了这里，外界的声音一下都远去了，寂静挤压着耳膜生出刺耳的幻鸣，不安焦躁在心中滋长试图驱使他后退，远离这个地方。

但他没有回头，脚步没有半点迟疑，径直地推开铁门走了进去。铁门已经生了许多锈迹，吱呀吱呀的被部曲推开，漫天黑雾扑面而来。它们从四面方而来汇聚在这里，如飓风一般汹涌，却又如溪水般轻和，惊不起半点沙石。

看着眼前的风暴，部曲一头扎入，视野瞬间就被黑暗占满，看不清任何事物。他没有后退一步，即使前方是死亡，部曲亦会坦然赴死。

黑暗中，部曲独自前行，就像是昨天一样。但这黑雾远比那天温柔，没有贪婪的吞食皮肉，只是拂过部曲身躯，无声无息。他要去阻止她了，但部曲知道这不会是结束。在科罗娜的背后有着远比她可怕的东西，这东西让他有些颤抖，却还是没有停下脚步。

部曲终是走出了黑暗，刺目耀眼的光线直射而下，他不禁闭上了眼睛。这时，他才听到了歌声，少女轻柔的声音游荡在这里，缠在部曲耳上。部曲觉得这声音是如此熟悉，虽然他听不懂歌词内心却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温暖且悲伤。

他睁开眼睛看到了科罗娜，她双手交叉站在空地上，闭着眼睛轻声哼着歌。她的脚下延伸出无数复杂的纹路，黑雾就顺着纹路涌进科罗娜体内。纹路吞食黑雾的速度是如此之快，以至于在纹路的上方制造出了一个没有黑雾存在的空洞，阳光就这样毫无遮挡的照射而下，照射在她的脸上，散着迷蒙的微光。

部曲就这样站在纹路之上，看着少女在阳光下歌唱。

或许是部曲的呼吸声，或许只是轻微的感觉，科罗娜的眼睫轻微颤动着，之后她睁开了眼睛。她看见了不远处的部曲，脸上浮现出了细微的惊愕，歌曲有了片刻的停顿。即使只是这一瞬间的不协，有序涌入着的黑雾竟然在瞬间变得狂暴无比，地上的纹路条条绽开破裂，喷涌而出的黑雾掠过部曲，他感觉到了皮肤的刺痛。

科罗娜涨红了脸跌倒在地上，拼命张嘴却喘不上气。等她呼吸平稳了些，连忙跑到部曲身边拉着他就要跑出这个地方。但部曲没有跟着，他伫立在原地想要抽出手腕却没有抽出，他只能转过身看着科罗娜说：“我不会再逃了。”

“笨蛋。”科罗娜没有回头，强硬的拽着部曲离开，“我不会再看着你送死了！”

部曲就这样被蛮力拖行在地上，他想要挣脱却怎么也挣脱不出来。科罗娜走到铁门前刚想要出去却被看不见的屏障拦住，一步也前进不得。她停了下来，似乎在想着办法。部曲趁机站了起来，尝试着将手腕抽出来，直到满脸通红用尽了力气都没能抽出。科罗娜纤细的手指就像铁箍一样紧紧锁住了部曲。

黑雾全部汇聚在半空中翻滚变幻，竟隐隐约约浮现出一头龙的模样。科罗娜见状不再犹豫，转身看着部曲的眼睛说：“你往前跑，不要回头。”

“我不会再逃了。”

部曲只是重复这句话，他的决心绝对不会动摇。他看着天空中逐渐成型的黑龙，心中的猜测已然化为现实。部曲知道科诺市建立在龙的尸骸之上，也知道现在站着的地方是它心脏所在的位置。神话中它因为失去了心脏而死，那它同样能因为获得心脏而活。

原以为科罗娜就是准备这样做，事情发展却与部曲所想有些不同。但他早想过了所有的可能性，不会因为这点变故就乱了心神。部曲身前的科罗娜双肩略微颤抖着，言语里竟然带了些哭腔，“就这一次，听我的好吗？”

“一直跑，不要回头。”

“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哥哥。”

熟悉的称谓冲破了部曲记忆的阀门，掩藏的埋葬的过去化作洪流轰塌了石磊阀墙，他记起来了，失去的记忆尽数浮现在眼前。

部曲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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