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科诺市。”
“今天城东又新建了……”
电台里的新闻总是反复无聊,没太多人听,但也就那么放。部曲坐在新买的沙发上看着窗外发呆,街上马车和自行车交替闪过,偶尔还有些汽车轰隆隆的跑过,还有孩童哭闹声,或者是久别重逢的喜悦惊叫,但这些与部曲无关,他只觉得吵闹。
叮咚,叮咚。
门铃响了,这时部曲才露出些感兴趣的笑容。虽然有事找一个侦探意味着有人发生了不幸,丢失了财物,或者更糟糕些——丢了命。但侦探终究是要啃食他人的不幸才能活下去的职业,所以也就如此,部曲露出了矜持却难掩愉悦的笑容。
进门的是一位男人,或者是女人,这个人浑身都被黑布料遮掩的密密实实,部曲实在分不清来人的身份,姑且先称之为他。他看着极高,却又极瘦,迈着有些怪异的步伐走到沙发坐下。还未等他说话,部曲看着眼前怪诞模样的怪人,感觉事情可能会有些麻烦危险,摇了摇头说:“抱歉,我……”话说一半,部曲看到了摆到桌子上已经打开的箱子,“接受了。”
部曲很想拒绝,但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接过他递过来的纸条,部曲看着他走出房门,又看了看桌上的箱子,攥紧了手中的纸条。
城郊有处大墓园,说是大墓园却也没葬许多人,只有科诺一人的墓室在那里;大墓园的大,不过是说它很大而已。对于科诺其人,部曲是有些钦佩的。有人会是领主,也有人会是佣兵,屠龙者也算得上是不少,但既是佣兵后来又做了领主还是个屠龙者的,属实就不算多了,或许也就科诺一个人。
虽说是科诺建立的科诺市,这大墓园却是少有人打理,也很少见有人祭拜。在科诺家还掌权的时候,倒是会有几个卫兵躲在小屋里看守着,但等他们失了势之后就再顾不上这里了,连那几个卫兵都调了去;去了哪里还是没有人知道,流浪汉们倒是信誓旦旦地说在某个小巷子里见过他们的尸体,但那或许只是为了骗钱说的谎话,实在不算可信。
是夜,部曲悄悄进入了大墓园,这里确实是已经许久没有人来过了。穿过布满灰尘的小屋,踩过泛黄的枯草,部曲寻找着科诺墓室。他会来到这里,只是循着纸条上的指示,来调查科诺墓室里不同寻常的事;至于什么是不同寻常的事,纸条上倒是只字未提。这也正和部曲心意,遇到些危险的事倒也能快点跑掉,不至于因为工作丢了性命。
仔仔细细,整个墓园翻找一遍,部曲也没有找到墓室在哪里,只有墓园中间位置有个大坑洞,泥土还新鲜着,像是刚被挖开。
“就这?”部曲掏出笔记开始记录,内心深处却又松了口气。他一直有着不好的预感,只想赶紧记录完回家烤着温暖的壁炉,或许再来几杯酒放松一下。但事情大抵总是不尽如人意的,那坑洞底,黄褐色的泥土上突兀的显出几分黑色污渍出来,又过了片刻黑色更多了。
部曲见了只觉得不妙,匆忙记录了两笔,刚想掉头,那黑色就像有灵性一样瞬间汇成滔天大浪,如山一样压了下来。人遭遇危险时,总能从不知哪里借来些力气,部曲跑得快极了,该是连兔子都追不上的速度。但他的身后,黑色洪流如影随形,像毒蛇吐着信,不依不饶地追着。
大门是近了,生满铁锈的,半开着的大门,部曲从没有这一刻觉得它如此诱人。近些,再近些,但人力时有穷时,他终是被黑色一口吞没,什么都看不见了。
这黑暗里倒也不算太糟,没有太冷,部曲反而感觉到有些温暖。说起黑色,人们总是有一种刻板的偏见,以为是冷的,但他们却是忘了,在人没有睁开眼睛之前,在羊水里时便是黑却温暖的;这里就像在那里,黑暗而且温暖。
时间就这样窜过去了,部曲突然觉得酥酥麻麻的,像是有细微的虫豸爬行在皮上肉里,他用右手轻轻一摸左手手背,便搓下了一大块儿却没有感觉,他就知道大事不妙了。部曲突然想到热锅上慌慌忙忙却又寻不到出路的蚂蚁,又想到自己就像海鱼被闷在锅里细火慢煮,他想要奋力寻求一个方向奔跃过去,却只是左突右扑怎么都找不到半个出路。就在部曲心里渐渐生出绝望,颓然坐在地上缅怀人生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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