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一睁一闭 (2-1)

雨下了一夜后，终于在日出前缓缓停止了宣泄，一丝丝晨光撕裂了云雾，倾照在山上。

任信躺在木板床上，看着日光透过窗纸洒进屋内，挪了挪被子，抬起手，捋了捋干净的灰色衣袖。

昨夜少女跟他磨蹭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给他换上女装，而是去寻了一件通途宗外门弟子的灰色衣袍。

少女还顺便帮他脱了脏衣服往身上贴膏药，本来任信是执意要自己脱的，但手臂折腾了半天还是使上劲儿，就只能半推半就地让少女给他换掉并贴上膏药。

少女的名字他也在贴的时候问到了，叫做吴青儿。

挺普通的名字，也容易记住。

他偏过头，看向床边的矮几上，搁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汤。他仔细用鼻子嗅了嗅，能闻到一股呛鼻的浓烈气味。

这碗颜色发绿，味道刺鼻的药汤是吴青儿刚才端过来的，让任信等药汤凉一些就喝掉。

任信伸手过去将药碗端至嘴边，轻轻喝了下去，只是喝着喝着，他的脸就忍不住变得皱巴巴起来。

这药闻着呛鼻，喝起来苦嘴。

将略有些烫嘴的药汤喝进胃里，任信才张嘴哈了哈气，想将嘴里的苦味给呼出去。

吱呀——

正在任信嫌弃口舌上的苦药残余，这间简陋屋子的门就被推开了，少女吴青儿手上拿着药臼和药杵，一边用纤细小手捣药，一边瞅了一眼矮几上的空碗，笑嘻嘻道：“很好很好，都喝尽了。”

少女说完这话后，就走到桌边用脚勾过来一条长木凳，坐在上面微微低下头，将药臼放平在桌面上，药杵频繁地抬高放下，发出铛铛的声响。

少女进屋时并未关门，所以清凉的晨风便随着这敞开的口子，缓缓吹进了屋子。任信躺在床上，看了一会少女不停捣药的背影，便觉得有些无趣，人一旦无趣了就会开始犯困。

困乏的任信眼皮缓缓耷拉了下来，重新让自己回归睡眠。

……

……

哗——

书页翻动的声音从寂静的空间荡过任信的耳畔。

他猛地一掀被子，从床上坐起。

韩七月抬起头瞥了一眼一脸惊讶的任信，大概是觉得对方是做了噩梦，她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询问，只是重新低下头翻看手上的小说。

屋内的灯光已经被关上了，昏暗的环境并没有影响她的阅读，仿佛她看书不需要光亮。

任信借着窗外的月光，环视了一圈四周，依然是洁白的窗帘和墙壁，老旧的柜子和病床。他低头看了一眼衣袖，是带着条纹的病号服，因为长时间的不良睡眠姿势导致上面有很多不规律的褶皱。

是被压出来的。

他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一茬一茬的，虽然因为在枕头上挤压的关系有些不平整，但的确是短发。

没有长发，也没有灰色的通途宗弟子服。

任信捂脸。

眼睛一睁一闭，他又回来了。

而且看屋内这位姑娘依然在角落里看书，自己这次去书中世界对比这边的时间来看，并没有过去太久。

在书中世界过去了整整一天，而这边可能就过去几个小时？不，甚至可能只有几分钟……

他去试着触碰了一下的腹部，没有痛感，身体内部也没有什么不适感，仿佛被蟒尾抽中的事情并不存在一样。

不，对于自己这边的身体来说，的确不存在。

去往书中世界的应该只是自己的灵魂？

但上次，自己被拉进书中世界后是跟身体分离了，而这次却并没有。

难道第一次是身体还不适应，而第二次是适应过了，所以来去更自如？不，也有可能是因为上次有人把他的身体给拖走了……

他这次没有去尝试打自己一巴掌，没有必要了，经历这么几次，他确定自己就是穿来穿去的，一会书中世界，一会现实世界，两边从五感上来说都是极其真实的，他根本无法分辨哪边是真，哪边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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