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红院后门。
与前院的热闹不同,这里向来寂寥无人,除了几个等待着自家主子的家奴和马车外,便再也没什么人靠近。
一辆威武马车缓缓而来。
车内,张边关放下撩起的帘子,转头看向孙庆第:“你现在要是后悔的话,可以下车,毕竟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你看,你这话说的。”孙庆第扯出一抹笑容。
“又是死的,又是鬼的,多吓人啊,反正我是不下去,一个人走夜路容易撞着鬼。”
“哼!我看你是怕撞着我才对。”张边关冷笑一声,虽然抓紧了手中的大雪,可心里面却泛起几分暖意。
马车并没有停下,从后门路过,然后转道朝着城西走去。
……
城西,水井巷。
这里是京城贫苦人家的集中营。
住在这里的人,大多都是京城最底层的百姓,干着最苦的活,拿着最少的钱,整天麻木的像是一具具行尸走肉。
孙庆第的家也在这里。
他以前并不住在这里,而是和张边关一样,住在京城最繁华的桃李巷。
但在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王朝动荡之中,他的父亲站错了队伍,后来更是遭到了政敌的血腥清洗,他们全族就活下俩人。
这还是张家那位就不问世事的老太爷出面,去皇宫求了陛下,才在刀口下救下了他们。
直到现在孙庆第都难以忘怀那天的场景。
几百号人跪在那里,就像是粘板上的鱼,几个刽子手拿着刀挨个砍脑袋。
一个个脑袋滚落在地,一个个无头尸体瘫软倒地,他的呼吸开始变得不规律,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明明是正午,但他却觉得冷的可怕。
这样的场面,在他幼小的心灵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以至于后来他穿越过来,依旧偶尔会在梦中惊醒,醒来后满头的大汗,却是泪流满面。
他不知道原主是怎么死的。
只知道当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暗无天日的牢房之中。
黑暗中,他只有和老鼠为伴。
每天能见到的活人,也只有一天两次送饭的杂役。
三天后,他接受了原主的一切,拖着宛如地狱饿鬼的身体,走出了天牢。
外面的阳光很刺眼,但不及她的笑容明媚。
那天,她站在天牢外面,穿着一身红色戎装,还不曾持剑,但眉宇间已经有了几分英气。
她说:“恭喜你还活着。”
然后道:“幸好你还活着。”
孙庆第当时没听懂,后来他才知道,张老将军之所以会去亲自求陛下,根本不是念在他父亲曾为张老将军扛旗的份上,而是张边关求来的。
所以那天之后,两人形影不离。
到了水井巷外,孙庆第撩开帘子,走下马车。
张边关看着他欲言又止,想了想,才开口道:“还有一个月,我就十六岁了,然后我就是个大姑娘了,到时候你来不来?”
“啊?”孙庆第愣了一下,然后笑道:“来。”
“好啊,我等你。”张边关笑得很灿烂,两个大眼睛都笑成了月牙。
帘子放下,马车缓缓离去。
孙庆第看着远去的马车,直到马车彻底远离,他才转身进了水井巷。
……
于此同时,皇宫大内之中。
虽然已经是深夜,但皇帝陛下依旧没有就寝。
御书房中灯火通明,这位以勤政著称的皇帝陛下,正在对着灯火看着奏折。
这是一份西北送来的捷报。
北方狼厥族勾结鬼方人袭扰大夏边疆,张大将军集结二十万兵力在骆嘉湖跟对方来了场死斗。
大将军冲锋在前,带着大夏的将士们杀了个七进七出。
最后以损伤三万人的代价,在骆嘉湖留下了对方十三万的兵力,后更是千里追袭,又斩敌七万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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