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慕参不吭声,心头默默对周浩说了些话。
对于凌商而言,或许无论多残忍的死法,都是死得其所吧。
二人沉默着来到右侧的祭厅。
长桌上一人侧卧,凌乱的长发被拨到一侧,露出一片猩色狰狞的肩。
他一手被压在腰侧,另一手垂下桌沿,腕处一滴滴淌着血。
夜慕参的视线顺着他手上的血落到地面。
他倒吸一口气,脚下似乎在晃动,眼前所见也变得模糊。
凌商想要抓住他的肩,却只捏紧了拳,低声道,“应该还没死。”
夜慕参定了定心神,走上前去。
他没有想到,才隔了这么几天,自己竟会第二次见到奄奄一息的夜慕景。
走近之后,夜慕参才看清,夜慕景肩头的那枚猩红。
被火炙得滚烫的长针刺入的时候,夜慕景一定痛苦地挣扎过吧?
夜慕景肩头那枚被血痂包裹的辰字,看得夜慕参恨不得戳瞎自己的双眼。
他伸手想要抱起夜慕景,却又觉得不妥,无助地望向倚在擎柱上的凌商,“能不能……”
“不要碰他。”凌商没有伸手相援的意思。
“景哥他……”
“另外的人呢?”从凌商的角度,只能看见长桌上的夜慕景一人。
没有看到董昌游与周尹辰之前,他不会踏入半步。
夜慕参不放心夜慕景,只焦急地四下瞧了瞧。
凌商则慵懒地望着皇后的遗像。
“啊……”夜慕参突然发出一声惊呼,眼中交织着嫌恶与恐惧,“董翰林……”
凌商顺着夜慕参的目光,朝自己左侧看去。
他的视线被一架柜子遮挡。
凌商这才迈入祭厅。
长柜之后的墙角,靠着一具令人作呕的尸体。
之所以看得出是尸体,全然因为他的胸前已然一片空洞。
数百只丑陋的黑虫正从他空洞的心房处爬出,张扬地扭动着因饱食鲜血而臌胀的身躯。
董昌游死不瞑目地睁着发黑的双眼,往日儒雅的面孔因备受折磨而痛苦地扭曲。
他的嘴被封条死死封住,磨破的嘴角挂下津液与血水的混合物,已然干涸。
几只幼小的蛆虫不时从他的耳孔钻出。
凌商平静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却感到困惑。
董昌游……不该死得这么快。
夜慕参又失声喊了一下。
周尹辰双目无神地蹲靠在壁龛与画像之间的墙下,一只手的腕处同样血肉模糊,另一手上捏着一枚长针。
“出去。”凌商突然朝着夜慕参低吼。
“什么?”夜慕参不解。
“他患了肺痨。”凌商眼里是毫不掩饰的鄙夷,“你随时可能被感染。”
“那景哥也……”夜慕参低头看向气息奄奄的夜慕景。
“报官吧。”凌商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周秉延对董翰林怀恨在心,对他下了毒手之后,与景殿下在此殉情而死……这已然构成罪案,你我不该在此妄动。”
“凌商!”夜慕参恨恨咬牙,“景哥就快死了!”
“那又怎样?”凌商回敬他一记狠戾的瞪视。
“景哥不能死。”夜慕参说着便颤着手脱下自己的外袍,要将夜慕景围住。
“住手!”凌商被他的一意孤行激怒,大步跨到他身旁,扣住他的手腕,“你连自己的命也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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