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慕参见过不少丑恶的嘴脸,可这是他第一次想扇人巴掌。
然而,他得先为夜慕景找件衣服。
夜慕参再次默念佛系心法。
现在是该从心的时候。
“随你怎么说。”夜慕参阴沉着一张俊脸,“那个,借套衣服,我要带景哥走。”
凌商幽幽看了看不省人事的夜慕景,转身取了一套雅致的白袍,“你想带他走就趁早。等他醒了,肯不肯跟你走还不一定。”
夜慕参为夜慕景穿上衣服,又将他背在身上,打开了房门。
已是傍晚。
暮色萧条,天上正碎碎落着白白的细雪。
夜慕参在门边站定,回头看了一眼屏风后模糊黯淡的人影。
就这么走了……他不甘心。
凭什么,自己一天来经历了这么多错愕痛心,而他却依然气定神闲?
夜慕参澄澈的双眼变得阴鸷,黑眸里阴云与骇浪翻涌而出。
他爽朗地笑了笑,“凌商,你说得没错景哥无论做什么事,都是干干净净的人我不会讨厌他。”
他顿了顿,“而你无论变成什么样,都是那个肮脏的人。”
凌商沉默地站在屏风之后,犹如枯朽的老木,没有半点回应。
夜慕参说完那番话,心里又有些后悔。
那么伤人的话,并非他本意。
可为什么要说出口,他自己也不懂。
单纯为了气他么?
凌商那样的人,会为他夜慕参一句话生气么?
看样子也不会。
而且……夜慕参也不希望他会再为自己生出什么情绪来。
两不相欠是最好。
夜慕参见凌商毫无反应,总算是松了口气,背着夜慕景离开了。
侯府正堂,灯火通明,宾客的攀谈之声听来教人烦躁。
夜慕参绕了远路,从偏门离开。
他叫了一辆马车,往笑傲堂赶。
夜慕景侧卧着,头靠在夜慕参膝上。
他似是做了噩梦,脸色煞白,身上的温度却高得吓人。
夜慕参附在他耳畔,柔声安抚,“景哥,没事了。”
夜慕景闷声哼了几声,慢慢睁开了眼。
他抬眼看见夜慕参,立刻逃避似的紧紧闭上眼。
他鼻头通红,眼角也不住地溢出泪水。
夜慕景一路走来,算得上顺遂,真正令他痛彻心扉的……只有凌商一人。
他不是夜慕参。
心碎就是心碎,他做不到自欺。
除了哭,像个孩子那样地哭,夜慕景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他做不到像夜慕参那样,以酒疗伤。
他更做不到像夜慕参那样,心上分明扎了千万锐刺,脸上却还能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
夜慕参掏出干净的帕子为夜慕景温柔擦拭着脸上横流的涕泪,略感尴尬。
脸皮比纸片还薄的景哥,果然不愿看见自己吧?
夜慕参也怕夜慕景药性未褪尽,再做出什么失礼的事。
他不再说话,只让夜慕景痛快地哭。
撩起帘子,一股劲风透进,刮在夜慕参苍白的脸上,吹得他的发丝也乱了。
天空愈发昏暗,细雪不知何时成了纷纷扬扬的大雪。
夜慕参微微仰头,干净的眼里映着片片洁白的雪花,脸上呈现少有的天真模样。
好像这是他第一次看见雪似的。
他鼻子微微发酸。
他还记得,不久前,他还想和某个人一起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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