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喜笑道:“就是没看过!所以才觉得有些意思!”
春曦道:“你看着我,我觉得很不自在!”说完,便很快的洗完了脚。翠喜弯腰端起木盆,笑道:“我先下去了。二少爷吃完蛋糕,就快歇着吧。”说完,便端着木盆出门了。春曦急忙掩上了房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倚靠在房门上,想着刚才的情境,觉得翠喜简直很可怜。其实,她一直把翠喜想象成了细烟!
那晚,翠喜在下房里躺着。自从晓儿走了以后,她便独自一人睡在一张大楠木床上。张妈和祝妈照旧挤在一张床上睡。翠喜的心里翻江倒海,压根就睡不着。她回想着白天发生的一切,心里充斥着悲和喜。可悲的是,她当众被张扬跋扈的许凝萃打了一巴掌。可喜的是,她得到了曹春曦的关怀和安慰。
虽然,她也知道,春曦对她的安慰不过是出于可怜和同情而已。可是,她毕竟享受了那一刻的喜悦。于她,也是一份难得的幸福。她自我麻醉着,也只能自我麻醉着。只有这样,她才能获得内心的安宁。
长安正在房里想着心事。她最担心的还是春霖了。她算着,等到明天的时候,她就可以见到春霖。虽然,春霖不过才出去了几天而已,可是,于她,却好似过了一个世纪似的漫长。她期待着春霖能平平安安的归来,和她一起应对大帅府的麻烦。隔壁的公馆里传来了麻将声,稀里哗啦的,时不时的还有男女们的笑声。长安睡不着,索性穿着睡衣起身了。
她来到了外间屋子里,坐在了那家黑漆钢琴的前面。实在忍不住,她打开了琴盖,缓缓的弹奏起了钢琴曲。那是一首舒缓而捎带忧伤的曲子,像是抖动的绸带似的回荡在屋里。这忧伤的钢琴曲遮住了稀里哗啦的麻将声,终于让长安的心绪变得平静了。
曹太太还没有睡。她也被隔壁公馆里的麻将声惊扰的心绪不宁。此时,她听到了长安房里传来的舒缓的钢琴曲,不由得起身来到了窗前。她从窗帘缝隙里钻了进去,让枣红色的金丝绒窗帘贴在身后。她张望着墨蓝色的天幕,四处寻觅着月亮。星辰迷离,偏偏没有月亮的影子。
她没有看到皎洁的白月光,心里生出了凄凉。她呆望着墨蓝色的天幕,还有那几点惨淡的星光,觉得眼前的情境仿佛预示着什么。她不由得微微的一叹,呢喃道:“不知老天的安排,曹家的气数是不是快要尽了!祖宗辛苦挣下的这份产业,说不定会败在我的手里!我要是不能力挽狂澜,拯救曹家于水火之中,我岂不是成了曹家的罪人!”说完,便狠命的捏着拳头。
春曦还没有睡,正躺在床上看杂志。他听到了长安的钢琴声,倒也懂得欣赏和陶醉。当然,他想到了苏细烟,想象着她身穿洁白婚纱时候的靓丽模样。在曼妙的钢琴曲中,他和她携手,在金色大厅里跳一支华尔兹。
在下房里,翠喜静静的躺着。长安的钢琴曲竟然催逼出了她的眼泪。她想到了自己的身世,小时候在青楼里的寄人篱下的日子,长大之后沦为公馆丫头的悲怆时光,渴慕着能得到一份踏踏实实的爱情,却只能在夹缝里挣扎、求得生存。
张妈和祝妈本来就没睡着,听到翠喜发出了蹉叹声,先后翻了个身。翠喜急忙收敛了叹息声,转身朝向那面白惨惨的墙壁,装着睡着了。
翌日,春曦一大早就溜出了公馆,去了欢喜月戏班子里。他见到了苏细烟。那时候,细烟正穿着青衣的戏服,在后院的戏台子上吊嗓子。她看到春曦走来了,并没有停下咿咿呀呀的吟唱。戏台子前面摆放着几排长板凳。春曦没有打搅细烟,坐在了最前面、最中央的一只长板凳上。
他呼吸着清晨清爽的空气,聚精会神的看着戏台子上的细烟。细烟的身姿曼妙,玲珑百变。她的嗓音婉转,唱腔圆润,仿佛玉落碧盘。等到她唱完之后,春曦立即给了她热烈的掌声,随即便起身上了戏台子。他拉着细烟的手,笑道:“你唱的真好!”
细烟叹息道:“毕竟年龄大了!要不是因为大帅府的事情,我才不会这么卖力的唱呢!都是陆懋琦害得!”
春曦道:“你千万不要累着!应付那些日本人,胡乱唱几句就行了!何必这么的卖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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