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走后,黎苒坐在床头愣神了很久,她叫了声秉华,窗前便多了一个人。
她没有看他,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会儿才问道,“那日……那日,你是在的对吗?”
他点了点头。
一旦开口,盘旋心里的问题便忍不住问了出来,“你为什么不救我?”
“那日不是你该死之日。”他说着,脸上没有丝毫异色,仿佛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我该死之日……是何时……”她仿佛失落极了,没有再看他,喃喃自语着,低垂着视线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事,不能告诉你。”他为难地皱了皱眉头,表情难能可贵地有些变化,此时却是没有人能够发现了。
黎苒忍不住用手指捂住眼眸,她的脑海中混乱极了,秉华的语气实在像极了掌握人生死的阎王,仿佛能掌控他人生死的权利,生死予夺,这从来就不是她所能接受的。
她抬起了头,晦涩地看了他一眼,心里一片冰凉,“你先出去吧,暂时离这里远一些。”
秉华动了动唇,眸色深沉,走出了房屋。
他蹲坐在对面屋檐上,若是往常,黎苒早就招手叫他下去,再递给他人间所有的香甜的糕点,笑意盎然地看着他吃食了。而今日,秉华垂眸,那人维持着僵硬的动作久久未曾动作,枯坐直至深夜。
他看着她不安地拥住自己,以一个极其脆弱的姿态捏着一块玉佩,整个身体蜷缩在一起。
这是什么样的感觉呢?涩得好像比吃了炼丹炉中最难吃的丹药还要令人痛苦。
战神秉华仿佛遇见了世间最难以解决的问题,他捂着心口,依旧不明白这份痛苦的来源对他意味着什么。
没了兴致之后,纵使是红梅万千纷纷绽放的美景,依旧蛊惑不了黎苒的心神,她向众人告罪之后便驾着马儿极速奔驰着,往左丞相府前去。
这个时候,她只想见着那个从她记事起便陪伴在她身边的人,然后抱抱他。
到了丞相府后,门口的侍卫上前帮她抓住马儿的缰绳,神色古怪,好似想说些什么。然而正在心急的黎苒自然是未曾注意,便匆匆进了门。
归根结底来论的话,泽无其实不是丞相府的人,他是在黎苒记事不久后,被她偶然所瞧见倒在丞相府后门的一个小乞丐。当时的他衣衫褴褛,狼狈不堪,脸上的纹路还未明显,模模糊糊的样子很是恶心,且浑身散发着一股恶臭。
那日也是黎苒突然起了兴致打算从后面溜走,却正巧碰上了他,捡了他回去给他治病。也是那时黎苒目睹了身为下人的可悲和无奈,没有让他入了奴籍,求了账房先生收养他做干儿子,并且承诺了些许好处,后又求了祖母,这才让泽无生活在丞相府中。
当时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小乞儿居然参了军,在边疆厮杀一番后还考取了功名,虽然目前还没有太大的权势,却已经是不容小觑的人物了,左相这才将这人放入了眼底,当然,泽无在他眼里依旧是不够看的,自然也从未想过将黎苒许配给他,然而最近,却是发现两人之间似乎有些苗头。
黎苒在东屋未找到人,便四处寻了起来,却是未见他人影,这才叫了丫鬟来问话,才知父亲竟然给泽无许了人家,然后被他拒绝了,一气之下让他不许再回相府,泽无便去了外边买了宅子住。
她心里一惊,料想父亲应是知道了些什么,又生气泽无竟然不和她商量便去了外面住,这便又马不停蹄地去寻他。
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上,黎苒都很累了,她到泽无府上,下马的时候便觉得头晕脑胀,心力交瘁。
她勉强提起精神走了进去,泽无正在练剑,身着一身金纹白衣,俊逸非凡,一招一式似流水般顺畅,力道十足,充满攻击性。
他收招才抬头看她,一见是她,嘴角微微向上,朝她走了几步,却又停住了脚,踌躇起来。
她笑了,脑袋轻偏,“泽无,不过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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