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啥钱啊?”
“哎呀,就是有人给钱让俺们几个本事人去医院平事儿呢!跟恁说不通。这男娃他娘领着看病咧,他娘跟个大夫说话,就留他自己在那屋里打针,我看这男娃睡得昏昏沉沉的就赶紧抱回来,赶了一路费好事才坐车到乡里。”
“啥?你这是偷了人家的娃?!”
“啥叫偷?啊?!啥叫偷?要不是恁个丧门星让俺老韩家绝了后,我能干这事么?你生了个赔钱货还不准我找个人给自己养老送终咧?”
“呜”她娘刚要哭,眼泪还没掉下来,就听“啪”的一声,“恁娘的,恁是怕别人不知道想都招呼来是不?给俺把嘴闭上!赶紧看看这男娃咋样咧,一路上贴着都烫人,别烧糊涂回头我还得养活个傻子。”
刚说完韩小巧听见趿拉鞋的声音赶紧一溜烟奔回西屋窝在炕上装睡。
西屋没安灯泡,麻雀一样大点儿,除了个快塌了的土炕就是三面黑乎乎的墙。
韩小巧眼睛瞪得老大,琢磨刚才听到的话。心里有事儿就躺不住,想翻个身可炕太小,东西又多,实在挤得慌,索性就这么直愣愣地呆着瞎寻思。
这个家是从来都吃不好穿不暖的,过去是这样,现在多了一张吃饭的嘴,以后她的日子可能更不好过。而且听着他爹那意思,这偷来的男娃才是他老韩家的后人,自己这亲生的闺女倒成了拖油瓶。
越想越睡不着,翻不开身后背就跟长疮了一样来回挪,呼扇呼扇地把被窝里那点热乎气儿都扇没了,手脚冷得不行才老实了。到底还是年龄小,熬不住夜,不大一会就开始迷糊了。眼前一会是新凤姐脚上的白布鞋,一会又是那男娃白白的脸,最终是睡着了。
天还没亮,韩小巧就冻醒了,四月份的天气虽然不像冬天那么难熬,可早上没出太阳这会儿最冷,自己盖的还是个小薄被子。被子往身上一卷她就坐起来了,心里骂,我这个亲闺女在这受冻,那个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在东屋炕上睡得倒是舒服。想起来昨晚临睡前下的决心,心里才不那么憋屈。
她爹娘肯定不能让这男娃出门,他要在家猫着自己有的是法子治他,准保叫他听自己的。反正她爹天天在外面胡混,她娘还得出门干活,没人管他,这家里得她说了算,有什么吃的喝的也得紧着她。万一他要是跑了,嗯,跑了也才好呢。反正不管咋着,都不能比现在更差。
韩小巧家里是真穷,别说彩电了,连个收音机都没有。所以她不知道啥叫拐骗啥叫犯罪,但是她知道自己那个爹不是啥好东西,干的事儿也不是啥好事儿。
大舅妈经常当着她的面就骂,说她爹打娘胎里就不是好货,她奶奶生她爹活活疼死了,没听说谁家婆娘生孩子疼死的,明明是让他韩大光克的。没过几年她爷爷喝多了黑灯瞎火地栽进沟子里睡了一宿冻死了,就更助长了这个说头。
韩大光在村里偷鸡摸狗的缺德事干了一筐,偷奸耍滑混饭吃。三十多了娶不上婆娘,馋得天天趴麦子地里看大闺女,弄得村里人人喊打又不敢惹他怕找晦气。
也是她娘命不好,小时候上山打猪草遇着蛇,吓得从坡上滚下来摔断了腿,那时候村里没有卫生所,家里也不愿意花钱去镇上看。就让她在炕上躺了俩月,生生躺成了个瘸子,天天拄着拐,肌肉也萎缩了,歪歪着的腿是真难看,也耽误做活计,老大不小了嫁不出去。
她大舅那会还当着村长,家里有个老姑娘实在是不好看,他婆娘更不愿意,嫌小姑子白吃干饭看着就有火。就这么的,把她娘给了韩大光这个穷光棍。
她大舅李广源原来是想着把村里这个老大难解决了,娶了婆娘再生个孩子,也好收收心,干点正经营生,省得乡里乡亲的天天来他这村长跟前告状,他管不了,也不想惹一身骚。为着这个,还把自己家原来的老院子收拾出来给了韩大光和妹妹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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