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这样劝她的。”宋韵点点头,“你们打小一起长大,又怎么会连她什么脾气秉性都不知道呢……这也是她太过看重你,唯恐被你轻视了的缘故。”宋韵顿了顿,压低声音道,“只是弟妹这次做的也着实有些过了……虽是给你纳妾,可怎么也是贵妾,且又是咱们的姨表姐妹,便是礼金上略大方一些,旁人也说不出什么的。”
宋子循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淡然道,“……杜氏也是照规矩办事。”
宋韵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可自己毕竟是嫁出去的姑奶奶,银钱上的事也不便置喙,于是也不再提这茬,只继续先前的话题道,“……弟妹便是有自己的想法,只管丁是丁卯是卯提出来便是,何必后头就只打发个嬷嬷出来,连人影都不见了?这般不给傅家人颜面,岂不是累得表妹在傅家的日子愈加艰难?她上次来虽没有明说,但我瞧着那形容,她叔叔婶婶定是没少磋磨她的……”
宋子循静静听着,目光落在远处开得正盛的桃花上。
宋韵也停下脚步,语重心长道,“自从母亲过世,舅父又迁了山东布政司,咱们外家在京城里就只有表妹这么一个亲人。可怜姨母姨丈过世得早,傅家其他人又是那样……表妹这些年过得已是十分辛苦。若是连咱们都不多维护着她些,她还有谁可以指望呢……如此,便是母亲在天有灵,怕是也会责怪我们的。”
宋子循受教道,“长姐说的是。”
宋韵叹了口气,“再者,这事原本就是弟妹惹出来的,当初若不是她……”宋韵摇了摇头,“表妹怎么也是要当一府主母,掌中馈的,哪里还会落得个委身做妾的下场?”
宋子循抿了抿唇。
若换做往常,他定是不屑说的……他也不怎么愿意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不相干的人听。
可是想起昨晚那双湿漉漉的眼睛,那双明明泪盈于睫却偏又倔强得不肯让泪水落下来的眼睛……辩解的话不自觉就脱口而出,“长姐,这些都是好事者以讹传讹,杜氏……并不是那样的人。”
宋韵一怔,惊呼道,“当初在敬安侯府,你我可都是亲眼瞧见了的!”当初在场的就只有她跟表妹两人,若不是杜氏推的,难不成还是表妹自己跳下去的不成!
宋子循只得温声解释道,“那日我们赶到时,表妹已经落水了……且表妹也并未说就是杜氏推她,中间……有什么误会也未可知。”
宋韵深深地看了他一会儿,半晌才道,“循弟,你变了。”她说着,嘴角自嘲地勾起一抹冷笑,“也是……你们正是新婚燕尔,自然觉得她怎么都是好的。”
杜氏倒是好手段!
宋子循默然。
他变了么……
也许吧。
从他觉得杜容芷似乎跟他以为的很不一样之后……他确实忍不住想多亲近她了解她些。
“不管怎么说,”宋韵见宋子循眸中流露出温柔之色,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遂沉着脸道,“下个月表妹进门已是铁板钉钉的事……杜氏合该早些跟对方谈拢,莫再出什么岔子才好。”
宋子循点点头。
他一向敬重长姐,也知道长姐今日怕是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他来的,也不愿她再为此事忧心,遂温声笑道,“长姐放心,回去我会跟杜氏说的。”
宋韵面色稍霁,这才又和声细语地跟他说起各自的景况来。
………………
晚间杜容芷照例服侍宋子循更衣。
烟青色杭绸寝衣摸上去又凉又滑,配他这冷飕飕的气质刚好不过……杜容芷正漫不经心想着,却听那“冷飕飕”的人开口道,“傅家……谈妥了么?”
杜容芷替他扫平褶皱的手微微一顿。
“已经差不多了。”她的睫毛轻颤了颤,恭敬地问,“爷可是还有什么吩咐?”
宋子循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半天才道,“没有,随口问问。”说罢收回视线,“晚了,睡吧。”径自去了床榻。
“是。”杜容芷垂眸轻应了一声,长睫下嘲弄之色一闪而过。
哎,男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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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媒婆再次登门时,总算见到了杜容芷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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