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太姥姥（3）

那时候的大人，怕小孩缠人，总爱偷偷走。等孩子意识到，开始哭的时候，别的大人再去哄。

可莫离已经渐渐懂事儿了，所以太姥姥偷偷走这件事儿，就瞒不住莫离了。

太姥姥前脚走，莫离后脚就跟着跑过去。太姥姥虽然年纪很大，但也脚底生风。走路带起的风，逗着太姥姥头上戴的毛巾，毛巾边角微微掀起，又轻轻坠下。循环往复，太姥姥就越走越远。

莫离就顺着门口的路往前追，后面憋着一口气，使劲往前跑。等看到太姥姥的身影了，就开始喊：“太姥，太姥！”太姥姥听到了，回过头来，一愣。看着这傻孩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无奈笑笑，带着小莫离回自己家了。

莫离在自己家住住，在太姥姥家住住。小时候，在太姥姥家住着的日子，慢慢想不起来了。但，莫离只记得，当时太姥姥住的地方，只有一间房子，做饭、睡觉都在这一个屋子里。屋子中间有一个吊桶，能用绳子放下来。那个桶里放着方便面、鸡蛋糕什么的。亲戚来看太姥姥拿的吃的，太姥姥都不舍得吃，她都留着给莫离。

太姥姥没上过学，她当时也70多岁了，她不知道食品有保质期，就一直给莫离留着。好几次，莫离吃到的方便面都不脆了，一点儿也不好吃。

又过了一年，一天中午，莫奶奶正在院子里洗衣服，洗着洗着突然就倒在了地上，起不来了。家里人把莫奶奶送到医院，诊断出是偏瘫。当时，家里没有钱，为了给莫奶奶治病，莫爸爸就借了好几万。

莫奶奶被带去医院的那天，莫离也看到了。当时，莫离太小，只知道喊奶奶，不知道大人把奶奶送哪儿去了。院子里还有奶奶掉落的鞋子，莫离就拿着那个鞋一直哭，一直喊奶奶。家里人和太姥姥都去医院了，把莫离托付给了邻居。好久之后，全家人才从医院回来，莫奶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病根也就这么落下来了。

后来，长大后，想想，太姥姥当时也吓得不轻。老人家最怕白发人送黑发人，无论孩子多少岁，一旦生命了，当母亲的总是很着急的。虽然太姥姥身体硬朗，但莫奶奶身体却很不好，许多年后，莫奶奶还是也先于太姥姥离开了人世。

那次，莫奶奶从医院回来后，身体慢慢在家养着。日子慢慢又恢复到了从前的样子。在十分相似的生活节奏和生活模式中，莫离慢慢就长到6岁了。

6岁，马上就是要上学的年纪了。想着，之后总要送孩子上学的，莫爸和莫妈就让莫离住家里，不再让她那么频繁地住太姥姥家了。

把莫离接回来之后，家里住得实在是很挤。莫离就跟爷爷奶奶睡。莫离小时候经常尿床，跟妈妈睡一起，尿床了，妈妈会骂的。莫离也不喜欢跟妈妈一起睡，翻身都不敢翻。

莫离愿意跟奶奶睡，尿床了，奶奶也不生气，每天，奶奶几乎都要晒被子。遇到下雨天，只能在湿床单上叠铺一个干床单，要不床上实在没法睡人。

人家都说下孩子尿床，要打，可莫奶奶从来不打莫离。每次，莫奶奶去晒被子，邻居都要嘲笑一句：“孩子又尿床啦！”莫奶奶就会说：“又尿啦。尿了就晒晒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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