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城探事衙门百户司兴最近几天右眼皮跳的有些厉害,点儿背的厉害。
先是七天前他们在跌宕山飘零观破获了一处诺皋术者的秘密交通站,司兴带领的百人队随着探事衙门将军元知首先闯入飘零观,这本来是一此立功的好机会,可手下新来的一位名叫陈憨憨的小哨不知道抽了什么风,高高举起朴刀一刀砍下了观中香火道士的脑袋,而这位道士恰恰是此处交通站的负责人。
一个活生生的信息源成了一具毫无价值的尸体。
道士并不太圆的脑袋在地上滚了三滚,司兴脆弱的心脏狠狠跳动了三下。
元知将军很不客气的一巴掌抽在了陈憨憨的脸上,这巴掌也同时抽进了司兴自己心里。
司兴至今还记得下山时各位同僚看向自己的眼神儿,并不太多的怜悯里夹杂着十足的幸灾乐祸。
探事衙门本就是这样的机构,你青云直上时少不得攀附的家伙,你运交华盖时少不得几块落井下石的大石头。
那位名叫陈憨憨的莽撞小哨第二天便调离了司兴的百人队,发配到探事衙门的监狱当了一名狱卒,听说此人是从军队退役征召来此,大好的前程全毁在了那一刀上。
司兴自己的霉运还没走完。
然后是昨天夜里几位交好的同僚约好了在玄月坊为自己排忧,他感念几位同僚的关照,席间多喝了几杯,拉着怀中的姑娘荒唐了半夜方才归家。一大早醒来便看到婆娘眉目不善的站在床边,手里捏着从自己裤兜里搜出来的红手帕,那该死的红手帕上还他妈绣着一对儿鸳鸯。
并未给自己辩解的机会,婆娘的长指甲狠狠挠在了自己的老脸上。
于是今早点卯的时候,自己又成了衙门里的焦点。
这华盖运来的似乎着实有些刚猛了。
中午的时候,司兴一边拿着桌上的铜镜查看着自己脸上的伤口,一边犹豫着要不要在休假的时候去城东的大相国寺大烧烧香拜拜菩萨,然后手下一位名叫迁生的小哨有些莽撞的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印象中这是一位自己手下普通至极的小哨,话不太多,也不太少,总是刻意攀迎着身边所有同僚,颇有些很会做人的路数。
迁生先是犹豫了片刻,而后将手中的一封私人信件放在了自己的桌子上,司兴打开信件仔细阅读,那是出自竹城探事衙门一位小哨的调查报告,信中涉及了青石城筷子巷前任主人常归山与其兄常归林多年前的家产纠纷一事,以及常规林官司落败后携妻儿流落竹城后的生活情况,还有常规林其子常恩穷困的成长经历。
然后迁生讲出了他昨夜巡哨时的所见所闻。
就在昨天夜里,这位名叫常恩的穷困少年以常归山遗产继承人的身份出现在了青石城筷子巷的红墙深宅中,常恩的衣衫下摆有新鲜的血渍,穷困少年身边多了一位美丽的侍妾,侍妾似乎说了一些与调查信息相悖的言论。
青石城筷子巷红墙深宅……
那所凶宅啊……
司兴皱眉想着,他当然知道那个地方。
常归山死时的惨状他还记得,案发之后他曾跟随元知将军去过那里查案,碧绿色的葡萄藤下,常归山散碎了一地。
红呼呼的血与烂乎乎的肉铺满了地,碎到最好的敛尸匠也不能把这摊烂泥样的东西拼出个人形来。
此后几日这所红墙深宅里怪事不断。
有丫鬟投了井,打捞上来的时候丫鬟没了一双眼珠。
有老门房上了吊,吐出来的舌头比腰带还长半分。
事事透着诡异。
可将军元知却以此案并无异常匆匆结案了事。
以司兴自己的私心推断,将军大人定是觉得此案难破,索性封了案卷,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形。
这本是官场常用的搪塞手段。
可是此时,一年前的那桩命案再次出现了线索。
司兴打了个机灵,很快便把大相国寺的菩萨抛在了脑后,他敏锐的感觉到自己找到了一个机会,一个可以不用菩萨便能转运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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