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着头坐在冰冷石床的角落,简陋的灰色半袖长衫甚至挡不到膝盖,四肢上都套着刻有诸多符号的手环。原本灿烂的金发黏连成片,紧贴在加尔温的额前,脸上数日未刮的短须遮挡住他年轻潇洒的面孔,让他看上去仿佛老了十来岁。
但他琥珀色的眼睛里还带着亮闪闪的笑意,他嘴里哼着变调的歌曲,要费尽心思才能听出来这是一首“白桦林”。
加尔温一直在想,这或许就是他被厌恶的一生的结束了。
在机械之心的手中他经历了各种拷问,现他们已经开始预备实验,以检查加尔温身上“观众”序列的能力极限。
然而让他加尔温失落的是,他始终没有获得有关“卢娜·杜博阿”的消息,那应当是个假名。
顶着假名的小绵羊露出皮下的狼牙,从他的手上跑掉后,好像就没人再关注她了。
昨天当加尔温询问检查他的机械之心队员有没有抓到六零三的住户时,那个人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加尔温依然从他的眼睛里捕捉到了疑虑——
对方以为自己疯了,正在臆想出不存在的人来脱罪。
真是奇怪。
加尔温在黑暗中眨了眨那只幸存的眼睛,察觉到脑海中小绵羊的样貌正在变朦胧,他只记得她的音乐、歌声,和温和桂黄的金发。
但他记得那只黑色的、通人性的乌鸦,还有它充满恶意的利爪。
加尔温摸了摸右眼上的黑布。
牢房的门突然开了,在强光下短暂眯起眼睛后,走进来的人理所当然地吸引了加尔温的视线。
这是个眉毛跟五官一样刚硬方正的男子,身上散发出莫名想让人低头的威严,他穿着军官制服,黑色的头发顺服地往后梳拢,贴在头顶,乍一看只有四十来岁的年纪,眉间有着刀刻般的悬针纹。
“加尔温·莱普勒斯?”
加尔温没有说话,男人身上源自非凡能力的压迫对他来说并没有多少用,将自身从感知中抽离以达成客观,能旁观解构自身的情绪,是每个“观众”都会学到的能力。
这个男人倒也不在乎,他接到的任务只是来带走这个野生非凡者,将他转移去军方那边而已。
“因为你可能与因蒂斯间谍案相关,我们将接手‘机械之心’对你的后续调查。”
蒸汽在上,这些人连个借口都编不好是吗?
加尔温很想大笑,想开口嘲讽这么愚蠢的借口,因蒂斯大使被极光会刺杀都是一个月前的事情了,难道该调查的东西鲁恩官方还能查不着?
跟他一个落魄的留学生能有什么关系!
加尔温摇摇头,却老实地从床脚站起来:“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先生。只是不能说的那些事情,你们就算迫使我失控我也说不出来,这不是我能控制的。”
男人冷哼一声,没有说任何话,大概是有人告知过他这个“嫌疑人”的序列信息与展现的性格,他不打算跟加尔温产生任何多余的语言交流。
在“观众”面前,所有有意或无意的表达,从语言到肢体动作,都是在暴露自身相关的信息。
即使瞎了一只眼睛,加尔温那漠然如旁观者的目光还是让男人感到反胃。
走到贝克兰德雾霾下,感受到午后稀薄阳光的那刻,加尔温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他总觉得有种莫名的寒意。
不是来自十月底十一月初的冷风,而是别的更危险的东西,触动了他的灵感。
马车里只有两个人,加尔温和那个男人,不过加尔温手上源自机械之心的炼金产物并没有摘,有这些手环在身上,只要有人念出相应的古赫密斯语,就会立刻禁锢住他的行动或者施加惩罚。
加尔温不知道自己会被带去哪,他也不在乎,当事情已经糟糕到一定地步后,已经舍弃希望的人自然会变得麻木。
他盯着自己的双手,下意识地又开始哼唱那首教师先生从邪神处倾听到的《白桦林》。
然而奇怪的是,对面的男人冷脸望着窗外,对此毫无反应。
直到另一个说话声在车厢里响起:“您好,加尔温·莱普勒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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