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又想,陈佑突然笑了起来,这种手段以前自己也用过,甚至更高层的大佬也曾有过相似的操做。
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啊!
陈佑感慨一声,继续在纸上勾勾画画。
虽然能猜到对方的目的,但是对方的目标还不明确。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这次事情的直接目标不是赵元昌。在得知该主簿自缢之后,陈佑立刻建议赵元昌清查府内有没有人同将作监内人有关系,如果所有人都说的实话的话,赵元昌本人是无碍的。
那么就是针对的盟友了。
自从孙启祥罢相,秦王阵营内的重量级人物无非四个:史馆相苏逢吉、枢密副使吴峦、吏部尚书江夏青、利州节度使马青。
只有这四个人倒了,才会让秦王系伤筋动骨。
陈佑握着笔,盯着纸上的四个名字看了许久,终于将吴峦和马青的名字划去。
这两位现在都在前线领军,若真的牵连到此二人身上,不下重手此次就是空忙碌一场,下重手的话,逼得他们临阵投敌也不是不可能。
一旦发生这种情况,赵元昌固然落不得好,但推动此事的幕后人也别想独善其身。
这样一来,目标范围就缩小到苏逢吉和江夏青身上了。
陈佑放下笔,将纸张攥成一团丢进火盆,烧尽之后才打开门窗通风。
当天晚上陈佑就将自己的推测告知了赵元昌,只是苏逢吉和江夏青都非常人,赵元昌所能做的也就委婉提醒。
只是这个提醒没起到作用。
主簿自缢的第三天,刑部就奏称已经查出真凶主谋,这次将作监盗售案乃是那主簿一手操办,其自缢也是畏罪自杀,案件到此可以完结。
对此,政事堂批复是以刑部意见为准,同时再次申明在战事期间不得有违法度。
然而不过两天,突然有一人到开封府出首,自称是将作监一小吏,参与了盗售案。
还不等赵元昌反应过来,开封府就直接一道公开文书递交到政事堂,声称经过审讯,此人供出将作监左丞乃是盗售案的主谋。
同时移文刑部,质疑刑部随意断案,包庇主犯。
紧接着又有人翻出将作监左丞乃是史馆相苏逢吉提拔的,曾赠送了两座庄园给苏逢吉,认为苏逢吉这是损公肥私、私相授受。
至此,目标明晰,剑指次相苏逢吉!
顿时御史言官群情汹涌,弹劾刑部不作为、弹劾苏逢吉卖官祸国。
刑部在开封府的催逼和言官的双重压力下逮捕了将作监左丞,只是此人倒是硬气,只是将盗售的事情揽到自己身上,其余指控一概不认。
他也知道,只要苏逢吉能站稳,自己只要不死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然而御史们可不管这些,一个劲的弹劾刑部同苏逢吉。
对于这些弹章,赵元昌一概留中不发。
等到赵鸿运行在传来批复,要求以稳为主,赵元昌立刻痛下杀手,将几个跳得欢的御史贬官外任。
看到监国秦王的手段如此凌厉,刑部立刻抓住机会,以受贿为名将一个一直逮着刑部不放的御史抓了。
酉时,赵元昌送走最后一个客人,一脸疲惫地回到书房。
此时陈佑、胡承约早已在书房内等着了。
陈佑之前的判断已经成真,对方的目标就是苏逢吉,只是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熟读史书的陈佑知道,御史言官这种生物,你越是打压,他跳得越欢。
不仅仅是言官,只要是求名的人,都喜欢表现自己反抗强权的一面。他们看起来是在追求扬名立万,实际上争夺的是话语权。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明世宗的大礼议之争以及骗廷杖。
回到眼前,如果说之前主要是有人在推波助澜的话,事情进展到这一步,已经成了御史台同监国之间的话语权之争。
遗憾的是,只要御史台不主动退,输的一定是监国赵元昌。
原因很简单,赵元昌只是监国亲王,不是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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